“怎么了?”二婶没好气,“容易让男孩子骗了去!吃大亏!”
陈子轻恍然大悟:“你说谈对象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了适合谈的年纪,她肯定会谈的,婶婶你先别激动,我觉得你闺女不是那种会为了对象要死要活吃不下饭的人。”
二婶琢磨琢磨:“也是,她连她妈都不亲,是个小没良心的,没人比她自己更重要。”
“踏实了,这我就踏实了。”
不等陈子轻说什么,二婶就说:“你忙你的去,你跟你小叔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回来,我们两个过。”
然后就挂了。
陈子轻把小灵通揣兜里,他偷瞄梁津川。
小灵通接打电话声音都大,二婶最后那句,梁津川肯定听得一字不落。
“津川……”陈子轻望着梁津川的侧颜,滚到嘴边的话扭了下,跑不见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梁津川优越的鼻梁上玩滑滑梯。
梁津川没阻止。
直到鼻梁上的那根手指从上到下划了十来次,他才不快不慢地开口:“嫂子玩得高兴吗?”
陈子轻回神,他老实地点点头。
“高兴了就开车。”梁津川将他的手指抓到唇边,牙齿磨上去,“回去让我也高兴高兴。”
十月里的时候,陈子轻从门面那边看了建工进度回去,一个中年人找上门,他认出对方是梁津川的某个教授。
说的是交换生的事。
陈子轻当晚就和梁津川开小会:“有个公费的项目很难得,你为什么不申请?”
梁津川面色一沉:“教授找你了?”
陈子轻拿出家长的姿态:“对呀,怎么啦,我是你嫂子,是你的家属,他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梁津川缓慢地吐息:“我没说不行。”
“哼。”陈子轻用这个字给自己打气,“那项目对你未来在行业内的人脉资源和机遇都会有帮助,你尽快申请,你的教授说只要你申请了就能成,他很希望你去。”
梁津川垂下眼眸:“要一年。”
陈子轻吃葡萄不吐皮:“才一年,也就四个季节,十二个月,很快的。”
梁津川抬手撑在额前,手掌阴影拢住年轻精致的眉眼:“成年人不能申请陪读。”
陈子轻知道他有查资料,并不是随便就放弃这个机会。
想到这,陈子轻欣慰了不少。
梁津川平静地摊开从未褪色的阴鸷脆弱一面:“我不能一个人去,我离了你会活不成。”
陈子轻的语气缓下来,柔柔地说:“不让你一个人去,我可以走旅游签,流程方面我问问王老板。”
梁津川阴影下的眉头拢了拢:“真要去?”
“去啊!”陈子轻坚定无比。
梁津川考虑现实问题:“生活费开销大。”
“不会有多大的。”陈子轻没见过这个年代的国外,挺好奇的,“我们大三去,到时候我那门面已经出租了,租金够我们在国外吃喝,而且我们有其他积蓄,我能找兼职,你说不定也能找到跟专业有关又有钱拿的事做。”
梁津川掌心泛起潮热:“你这么为我,将来我没办法达成你的目标,你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子轻拿下他撑在额前的手臂,凑到他眼皮底下看他哭没哭。
梁津川阖眼。
陈子轻说:“男孩子闭眼睛代表想被亲。”
然后他就亲上男孩子红起来的眼皮,更红的眼尾:“那你就争气点好不好。”
梁津川很想说好,但他这个年纪,一个“好”字显得苍白单薄,甚至天真不实际。
陈子轻去到他的角度,为他着想:“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现在主要是读书。”
“不怕我有钱了以后,负你?”梁津川薄唇扯动,“戏文电影书里都有,千篇一律的故事,穷小子飞黄腾达一脚踹开糟糠妻。瘸子腿好了,第一时间扔掉陪自己走过无数场风花雪月的拐杖。”
陈子轻怔怔的。
梁津川拉过他的手,将酸涩的眼泪流在他手心里。
你不是糟糠妻,你也不是拐杖。
你是我所有的意义。
2000年的开学季,陈子轻跟梁津川踏上飞机。
梁津川第一次坐火车,他陪着,第一次坐飞机,他也陪着。
不管是去大城市还是去国外,不管是开启人生的哪一个,他都在,都有参与。
飞机起飞。
陈子轻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看了眼握着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