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满脸委屈:“师叔,我们叫你,你不听。”
一旁的与灯突然睁大眼睛,手指着他身上一处:“师,师叔,你胆子怎么突然变大了啊?”
陈子轻顺着与灯所指的方位瞧了瞧,这才发现有个黄橙橙的小朋友趴在他宽袖上面。
小朋友是毛毛虫里的一种,三厘米左右长度,通体长粗黑毛刺,尾巴肉嘟嘟,一掐就喷黏液。
陈子轻犹豫是找个借口把不符合原主性情的事糊弄过去,还是干脆趁机承认自己胆子变大。
他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捏起毛毛虫,轻轻地放在一片叶子上面:“入世了,总要不一样。”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他们异口同声:“师叔有大智慧。”
陈子轻偷摸抽了抽嘴角,你们师叔在你们的护送下翘了辫子,现在他身体里是个外来者。
三个和尚一路捧钵化缘进城,他们按照地址出现在一栋别墅前。
长明:“没想到师父还认识住别墅的。”
与灯:“别墅也分地段。”
一阵不知哪来的风吹过,二人莫名打了个抖,四月份,布谷鸟都叫了,怎么还有点寒意。他俩不耽搁,把人送到就开始走告别仪式。
长明脸长,他先开口:“师叔,路再长终有尽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走了啊。”
与灯把师叔的行囊放在他脚边,打配合道:“你好好的。”
轮到长明了:“如若红尘不要师父,那就回寺里,佛祖永远爱每一个,啊,不是,师叔是入世历练,不是还俗,我这话不对。”
与灯:“那先留着,等师叔哪天要是还俗了再拿出来说。”
长明说:“对对,师叔啊,我们大家伙跟师父都会想你的,你可千万别破戒。”
与灯补充:“破了也别让师父知道。”
陈子轻看着唱双簧的两个和尚:“你们急成这样子,是不是这几天陪我吃青菜豆腐吃腻了,要偷偷去喝酒吃肉?”
长明:“……”
与灯:“……”
长明:“师叔,你忘了吗,我们不是正经和尚。”
与灯踩他脚:“什么不是正经和尚,我们叫新时代和尚,新时代新气象。”
长明改口:“是的是的,我们遵从的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师父不要求我们像你那样……”
陈子轻羡慕地摆手:“行了,别说了,说得师叔都烦了,赶紧走赶紧走。”
两大护法脚底抹油。
别墅四周只有风吹带起的沙沙声,屋主人没出来过。
陈子轻背起沉重的行囊走到大门口,他敲了会才把门敲开,一股香辣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给他开门的是个青年,手里端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是个左撇子。
头发蓬松凌乱,衣裤发皱,左眼下有颗痣。
长了张忧郁丧逼脸。
帅是帅,就是丧,那丧气从骨子里往外渗,还有穷味。
浑身上下哪都不像是能住得起别墅的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
陈子轻诚恳地做自我介绍:“施主,贫僧法号加蓝,你爹跟我师父是旧友,他受我师傅之托照顾我,在我入世期间……”
“呼噜”
陈子轻的肚子在叫,这叫声干扰了他的思绪,不光支配着他的大脑,还使唤他的嘴发出声音:“这泡面好香啊。”
青年明显地抽了下硬朗的眉骨:“哪来的假和尚,对泡面两眼发直。”
“不是假和尚,是真和尚。”陈子轻解释,“牛肉面没牛肉,只是膨化食品。”
青年的鼻音里发出“轻蔑”的气音,他倚着门框,捞了一大口泡面吃下去。
陈子轻把行囊放下来,从里面拿出那份书信:“这是我师父写给你爹的信。”
青年没接过来来确认:“小和尚,答应照顾你的是我爹,不是我。”
陈子轻见他不看信,就给放回原处:“那你爹呢?”
“在那。”青年随手向屋里一指。
陈子轻往门里走了走,在青年的指引下,望见了一张遗像。他握住身前佛珠转转:“施主节哀。”
青年说:“昨儿刚死。”
末了,他喝下去一些泡面汤,不声不响地来一句:“让鬼活生生的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