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梦里手拿皮鞭对四个叛徒进行批判惩罚,让三个跪一起,另一个单独跪他房间的陈子轻感到呼吸困难,他本能地挣扎,双臂挥动,被子里的脚擦着床单,腿乱蹬。
捂他口鼻的手倏地离开,他无意识地大口大口喘气。
周今休在他耳边说话,循循善诱的声调有着不同于往日的黏连,透着几分嘶哑的色意:“叫今休,快叫。”
陈子轻只顾着呼吸。
周今休不依不饶,神经质地重复:“叫今休,叫我,轻轻,你叫今休,快点。”
梦中的陈子轻把皮鞭抽在跪在房里的年轻人脚边:“今休……”
周今休满意地阖上眼眸,脑袋埋回去。
枕边人趾高气昂地高喊出声:“知道自己错了吗?!”
周今休太阳穴一抽。
“我问你话呢,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周今休无奈:“知道了。”
“那你错在哪了,说!”
周今休一言难尽地掐住身边人脸颊,做的什么梦,厉害成这样,把你神气的,在梦里骑我脖子上了吗。
“跪好了,腰挺起来,哭什么哭,你以为你哭了就有用?”
周今休闭了闭眼,他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
“你先跪着,我去外面看看他们……”
看谁?
跪的还不止我?
周今休坐起来,这觉没法睡了。
耳朵突然动了动,周今休躺回去,他拉过身边人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
庄矣用钥匙打开房门,抬脚走了进来。他立在床边,冷冷俯视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房里恢复寂静以后,周今休睁眼,轻蔑地笑了声。
冷不丁地对上一双眼,周秘书唇边弧度不减,后背却有点僵。
陈子轻自言自语:“梦中梦,睡觉睡觉。”
他背过身继续睡。
个屁。
根本睡不着。
陈子轻竭力让自己的呼吸跟心跳不露馅,不是,慌的是半夜爬床的周今休吧,我有什么好忐忑的。
于是陈子轻转过身,大咧咧地躺着。
哪知周秘书只僵了一瞬就没事人一样靠过来,对他埋脖子。他无力吐槽了会,就这么睡了过去。
陈子轻没在夜里的小插曲上多费心神,他第二天忙着开会定下庄易军的葬礼事宜。
葬礼前一天,陈子轻才知道了裴清然的死讯。
丈夫跟孩子接连离世,庄夫人崩溃了,她在晚饭期间披头散发地冲进餐厅,当着庄老的面怨恨地瞪着陈子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再无一丝平日的和蔼端庄。
儿子不是贪图富贵,是他寿命有限,快没活头了,才想在这个不适合的时期冒险一试。他让坐在主位上的人害死了!
庄夫人面容消瘦憔悴,神情癫狂地咒骂他是杀人犯,餐桌上的庄家长辈们面面相觑。
陈子轻放下筷子,心说,我是正当防卫。
庄夫人从他的缄默和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回应,一下就被刺激到了,要冲过来打他。
在场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见一道人影挡在失智的前主母面前。
这一幕跟那次在会议室里,现任家主晕倒后的画面几乎重叠,身影有着相似的仓促。
一个秘书做到这份上,抢了保镖的饭碗。
周今休面对着发疯的庄夫人,他额角紧绷,面容有几分隐忍。
庄夫人叫他让开,他纹丝不动。
打工人怎么能还击老板的家人,陈子轻怕周今休站着被打,他用适当的音量说:“今休,你到我这边来。”
周今休愣住。
陈子轻见他没反应就起身过去,绕过他站在他面前,把清瘦的后背对着他,不躲不闪地迎上庄夫人淬毒的眼神,轻声说了一句。
“清然的死,我也很难过,您节哀。”
庄夫人目眦欲裂,牙齿乱碰着打颤,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断陈子轻的动脉,她浑身发抖,声音凄厉:“你为什么要害我儿子,他前半生受苦受难,跟着我来到庄家也没能医好他的腿,他的命苦成那样子,他有什么错,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让你害死了,你会遭报应的,老天爷在看着,它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不得好——”
后面的周今休徒然拨开陈子轻,只手掐住庄夫人的脖子,满身戾气地将人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