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忽地朝厨房的送菜窗口扭头,刚好捕捉到张慕生端出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雪菜肉丝面,欲要回到锅灶前的身影。
张慕生是不是往他这边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嘛。他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脑子昏沉。
没睡好的不止陈子轻,还有钱伟,他的黑眼圈非常重,还是睡不够就水肿的体质,脸比昨天看着肿了一圈,跟馒头似的。
钱伟一天下来都不像平时那么机灵,招呼客人的时候也不热情,没精打采半死不活。
灯火阑珊时,小亮和他在餐馆外的拐角扯嘴皮:“你昨晚没睡?”
钱伟嚼着槟榔:“去网吧包夜了。”
小亮摇头:“你这样,白天上班就没精神。”
钱伟有苦说不出,他去网吧包夜,是不敢在出租房里谁,他一个大老爷们,害怕。
网吧人多阳气重,能让他壮胆。
槟榔被他嚼得咯咯响,他突兀地问了一句:“亮子,你听说过童子尿吗?”
小亮不知在想什么事:“啊,什么尿?”
钱伟凑到他耳边,一字一顿:“童、子、尿。”
小亮捂住要聋了的耳朵,呆头呆脑的样子:“我没听说过,就在电影里看到过,香港那边的鬼片里有。”
钱伟反应大到不合理:“卧槽,你没事提那个字干什么!”
小亮一脸疑惑。
钱伟搔几下渗出冷汗的头皮,压低声音说:“什么样的算童子尿,虽然我谈过几个对象,但都只牵手拥抱亲嘴,我还没进去干过坏事,你说我算吗?”
小亮沉吟:“这要看导演,有的电影里算,有的电影里不算。”
钱伟翻白眼,你妈,问也是白问。他把嚼得没了味道的槟榔吐地上:“亮子,你认识大仙吗?”
小亮:“不认识。”
钱伟啐一口:“我也不认识,妈的。”
小亮像是终于后知后觉同事可能有什么麻烦:“怎么了?”
“没怎么。”钱伟拿出信息来个不停的手机,他全部看完,一条没回。
小亮这回倒是眼睛尖了,心思也活了:“你跟你对象吵架了吗?”
钱伟随口道:“何止是吵架,在闹分手。”
小亮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
钱伟:“我能干什么——”他敏锐地眯起眼睛,“不是,亮子,我怎么感觉你这股正气有点过啊?”
小亮讪笑:“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对象,是个人都知道珍惜。”
钱伟被他这话整笑了:“我还不珍惜?我一千多的工资,一千给她买东西,剩下的零头才留给自己吃喝,实在是没钱吃饭了就厚着脸皮跟家里伸手。”
小亮松开钱伟的胳膊:“她不也给你买东西,你脚上的鞋子可不便宜,恐怕占了她半个月的生活费。”
“我没说她不给我买,行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钱伟把手机一揣,率先走出了拐角。
小亮在原地待了片刻才回餐馆,他进厨房走到师傅旁边:“生哥,钱伟好像遇上什么事了,他不跟我说。”
张慕生在切肉丝,他刀工极好,细条的肉十分均匀:“我让你洗的豆芽,你洗了?”
“还没洗。”
张慕生偏头看他:“那你在干什么。”
小亮对上师傅深黑的眼,后背一凉:“我现在洗,马上洗。”
张慕生继续切肉丝。
小亮大气不敢出,洗好豆芽就在一旁等下个工作。他总觉得师傅这两天像变了个人,但似乎只有他这么认为,其他人没感觉到这点。
应该是他想多了。
小亮等了会都没等来下个工作,大小活都是师傅一个人干,没给他打下手的机会,他病急乱投医地去找救援。
“师娘,我……”
“等等。”陈子轻在靠墙的空桌数牙签玩,闻言一怔,“你叫我什么?”
小亮心里咯噔一下,师娘没过门,还不算。他改口说:“哥,你是我哥。”
陈子轻把桌上的牙签都装起来:“说吧,啥事儿,离远点说,你一张嘴,唾沫就多,别喷我脸上。”
小亮的脸上写着四个字:不想说了。
陈子轻看出他所想:“不说就算了,别站我面前挡风,身上一股子汗味。”
小亮嘟囔:“生哥不也有。”
陈子轻拿出“我的人只能我挑剔嫌弃,别人少给我说一个字”的姿态:“胡扯什么呢,他身上可没汗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