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的头脑忽然就清明了一点,他正要返回床上,冷不丁地闻到了除消毒水,熏香以外的味道,是血腥。
他去开灯,视野彻底明亮起来,商少陵的年轻轮廓清晰可见,包括他的现状。
额头撞破了一块,轻微结痂,额发凌乱地散落着,脸孔白得没一丝血色,周身隐约萦绕着一股子湿淋淋的气息——明明浑身上下没湿,却仿佛经历过一场溺亡边缘的垂死挣扎。
人回来了,魂落在了外面,瞳孔都不怎么聚焦,整个人显得空。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这人不会是中邪了吧,我看看……
等等,我看什么?
我哪看得出来一个人中没中邪。
下一刻,他的心里就冒出了答案——看印堂,看身上有没有阴气。
陈子轻反射性地朝商少陵投去打量查看的视线,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要不,拿张符验一验?
符在哪?什么符?我没有啊。
难不成我念个芝麻开门妈咪妈咪哄的咒语,就会出现一个随身空间?
多玄乎啊。
他竭力把此时的自己应付不来的邪门想法拨开,定定神:“商医生,你没事吧?”
商少陵将打火机的盖帽拨上,喉咙像被粗糙砂纸磨过,哑哑的,泛着铁锈味:“没事。”
陈子轻退到床前坐下来,捞过被子把一阵阵发冷的身体裹住:“那你怎么受伤了?”
商少陵看他,语调云淡风轻:“开车回来的时候没留神,撞到了树上。”
陈子轻被他看着,拧了下眉毛,随意地叮嘱了句:“注意安全,最好别疲劳驾驶。”
商少陵笑了笑:“是我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你。”
这话听着深情,容易让被对待的人面红耳赤心生涟漪,眼前的青年却无动于衷,丝毫不被蛊惑。
商少陵笑容不但没减轻,反而加重:“让子轻担心了。”
陈子轻没再说话。
商少陵也没,他比以往要沉默,也看着疲惫,可能是昨晚通宵做手术的原因,精力不在线。他把玩手上那支香烟,始终没点,没什么烟瘾的样子。
陈子轻看得都想叫他拿给自己,点了抽上几口。
哎,手机坏了,还得买部手机,怎么也要花出去一千块,等感冒好了再去买吧,反正也没什么人要联系。
今天的复建还做吗,不做了吧,待会儿吃点东西就上床接着睡。
陈子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忽略掉了房里还有个人。
商少陵突然开口:“子轻,你还睡吗?”
“不睡了。”陈子轻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去洗澡,身后缀着道目光,商少陵人没跟进来,视线进来了,他反手就把卫生间的门关了上去。
陈子轻没在卫生间待多久,他随便冲了冲,把身上的汗液冲掉,有些虚脱地扶着墙出来,头发都是湿的。
商少陵要给他吹头发,他拒绝了几次,没用。
吹风机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商少陵拔掉插头,凑近看昏昏入睡的人,不知在想什么。
“子轻,我头上的伤还没处理,你给我上药好不好。”
陈子轻眼皮沉沉的:“我不会。”
商少陵很有耐心:“没关系,我教你。”
陈子轻嫌烦地把脸歪到另一边,头发被压住了,他又坐起来搞已经干了的头发,胡乱搞了搞说:“那你完全可以自己弄。”
商少陵的眼眸垂下来,天生浓密且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扇影。
“……好吧。”陈子轻听见自己鬼使神差地说。
上药的时候,陈子轻没出现他以为的手忙脚乱,他叫商少陵把额发捋上去,露出整块伤口。
商少陵低着脑袋,他有美人尖,眉骨山根都深邃,骨相出众到让人近距离看了,会有股子晕眩感。
睫毛也是真的长,很少有人能有这么长的眼睫。
扑闪扑闪的。
不知道他家族其他人是不是也有长睫。
陈子轻给商少陵的伤口消毒清创,视线不自觉地往他的睫毛上跑。
商少陵似有所感,他欲要掀起眼皮。
这动作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陈子轻诶了声:“你别抬头,眼睛就这么垂着,啊,听到没,就这么垂着。”
替身
谢家三年前因为继承人鬼迷心窍,为了情情爱爱干了轰动圈内的蠢事,连累家族被几方势力联手打压,就此没落,树倒猢狲散,昔日身居高位的谢董跟雍容华贵的太太离开朴城,在个远离原来的圈子的小地方落脚,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