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董准许,陈子轻是能进商家的,哪怕他出身平凡,还因为跟徐家小儿子长得像被沈谢二人纠缠,注定要牵扯出一些负面新闻和事端,难以消停。
不过,商董与其说陈子轻是商家未来的儿媳,不如直接说是他未来的弟媳,他绝不是拐弯抹角含蓄内敛的行事作风。
徐呈心头一闪而过什么,没来得及抓获。
陈子轻在徐家住着,没人知道他内心是什么景象,徐家的所有都让他越来越熟悉,他没人可说,整天晃神。
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平静现象持续到十一月份,被谢伽月这颗不定时的炸弹给炸开了个狰狞的大口子,深埋在底下的所有东西都随之蹦溅出水面。
谢家早已败落,时至今日,谢伽月这个继承人的身份地位不复存在,但他照样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陈子轻在医院洗手间遭到乔装打扮的谢伽月埋伏,他被注射了一阵让他使不上劲的药剂,软绵绵地蜷缩在座椅上。
谢伽月见他不反抗也不求饶,以为他算定会有人来救他,便在他耳边嘟囔:“你被我带走,是徐呈默许的。”
随后俏皮地眨眨眼:“不止是徐呈一个人默许的哦。”
言下之意,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陈子轻其实没想那层,他有意无意地配合,只不过是在等人打破平静的水面,他想看看,谢伽月下山后费心谋划的这一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能不能帮助他扯出那根线头,抖开整个毛线团,让他就算是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所以他选择顺势而为。
为了能顺利实现这一计划不出偏差,他甚至特地给商晋拓发短信说想去医院看商少陵,为的就是给谢伽月机会。
陈子轻昏昏沉沉了不知多少小时,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朴城,他被谢伽月带去了曾经囚禁徐敛之的地方。
那是栋两层小洋楼。
谢伽月身上找不出身为僧人明空的痕迹,显然已经完全还俗回到浑浊不堪的尘世,他羞涩地邀功:“当初被砸了,我这段时间都在修复,尽量还原了。”
陈子轻下意识看向窗户,那里应该有个……
“有盆含羞草,你很喜欢,我买不到一样的,还在找,你等等,我找到了就放那里养着。”谢伽月走火入魔,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何月,身边人又是谁。
他推陈子轻去地下室,脚步悠闲得像是回到家里:“敛之会做葱油面,你也会做葱油面。”
陈子轻忽然想起徐呈看他吃葱油面的言行举止。
楼道里是谢伽月幽幽的声音:“没人能跟我相提并论,他们不配,我比他们都要聪明,我现在就给自己正名。”
一扇白门在陈子轻打开,他一进去,那些家具陈设以及叠放在床头的天蓝色睡衣就撞入他眼球,同一时间,陈子轻眼前画面毫无征兆地一转,他穿着那套叠放的天蓝色睡衣躺在床上,手脚被绑着。
谢伽月端着碗蹲在床边,眼睛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泪,他低声下气:“敛之,你吃点东西好不好,求你了。”
他把脸扭到一边。
“嘭”
碗被摔得四分五裂,谢伽月拿起一块碎片划破手掌,强迫他喝流出来的鲜血,叫他吃自己的肉。
疯疯癫癫,哭哭啼啼的,吵死了,也烦死了。
下一刻,画面又变了,他没被绑在床上,只是脚上有个镣铐,链子从他镣铐连接到床头,能让他在房间里活动。
谢伽月给他读商家的新闻,沈家的新闻,还有徐家的新闻,让他知道外界有多少人在找他。
他假装妥协顺从,趁谢伽月激动地闭上眼睛,羞红着脸朝他亲上来的前一刻,用双手掐住对方脖颈,额头大力撞上去。
谢伽月被他撞倒在地,他手上不知哪来的钥匙,他冷静地开了锁,丢开脚上镣铐就往外跑。
“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他腿上袭来,他重重摔趴在地。
谢伽月满脸血地把他抱起来,捧着他被打断的腿,小心翼翼地吹着。
“是你先撞我,把我撞疼了,我才打你的,是你对我不好,你以前对我多好啊,你变了,你怎么能变心。敛之,你别跑了,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你要去找谁,商晋拓吗,我偷听到你跟他表白了,他怎么回你的你忘了吗,你还找他,怎么这么下贱。”
“敛之,你别喜欢商晋拓了,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他了,我就不关着你了,我不骗你。”
“谁说我喜欢商晋拓了,我不喜欢他!”
陈子轻听见自己咬牙反驳。
谢伽月定定看他,五官因为压制着狂喜而有些扭曲,像是生怕他后悔,说话声都轻轻的,小小的:“那你发誓。”
“我发誓,我不喜欢商晋拓,我如果想找人谈情说爱是不会选他的,我不选他。”
他发了誓,谢伽月骗了他,继续关着他。
置身场景再次转变,他长时间不见光的眼睛被阳光刺得直流泪,耳边有哭声,有骂声,有拳脚相加的闷声,那片嘈杂声里有蝉鸣。
夏天来了。
陈子轻的视野里,头上长了层青黑色的谢伽月和那张癫狂的脸重叠,提醒他,这是过去,也是现在。
他为什么会看到徐敛之生前的遭遇?
不对,不是看到,是经历,他在那几个场景里并非充当旁观者,他是当事人。
他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房间,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到让他耳鸣晕眩,四肢一阵阵发冷,随即又滚烫起来。
他能感徐敛之所感,受徐敛之所受,这不是他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