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彦中午出发回国,在首尔转机,三号晚上七点过落地京州。
林然开车来接他。周闻笙这晚值班来不了,特意让家里厨房做了健康美味的晚餐送过去给林然。
周光彦以为是林然做的,尝一口便吃出来,这一顿出自周宅厨房。
不锈钢保温饭盒装在保温袋子里,周光彦吃完将饭盒放回去时,才发现袋子里有张纸条。
他拿出来,将对折的纸条展开,看见了母亲的钢笔字迹。
【光彦,新年快乐!妈妈很想你,可以回来看看我吗?或者,妈妈过去看看你,好吗?】
周光彦收回目光,又将这张纸条对折,放回袋子里。
晚上林然在周光彦那住,临睡前跟他聊了聊学校近况以及未来规划。
周光彦的意思是,希望他毕业后就进公司实习,自己的心腹会尽快带他上道儿。
林然没有这个想法。
“以前你身体那么糟,想扶我上去,可以理解,但现在你看着一天比一天好,公司还交给我干嘛?我可不乐意成天像你那样,忙得跟个陀螺。”
周光彦板起脸来:“你学的专业,就注定闲不了。我劝你趁早放弃享受生活的幻想,早点看清形式,我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没个定数,你得——”
林然也沉着脸,打断道:“合着我能活到什么时候,就有个定数呗?哥,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天生就是工作狂,就是当董事长的料。”
周光彦劝不动,叹一口气:“行吧,所以你还是想大三就出国?”
林然:“实不相瞒,其实我大二就申请当交换生了,大三直接去。”
周光彦:“……”
良久,他长叹道:“我算是知道周兴平当年对我是个什么想法了。行吧,大三出去,多学点知识,见见世面,其他的以后再说。”
林然笑起来:“周兴平当年对你是个什么想法啊?”
周光彦斜他一眼,冷哼:“觉着我就一逆子呗,还能有什么想法。”
林然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说道:“那周兴平可够倒霉的,咱哥俩都这么叛逆。”
周光彦抬手佯装要揍人,他识趣闪身,一溜烟跑回房间。
周光彦看着自己卧室敞开的门,摇摇头,苦笑,得亏他这辈子不生孩子,这要是不幸生了个男孩儿,保准也是个逆子。
春节前,周光彦去了趟海城。
周兴平这几年一直在海城和睦医院病房躺着,四个护工两两轮番伺候,一口气吊着,没死,也没有醒。
林然恨周兴平,不肯跟周光彦过来看他,周闻笙医院忙得紧走不开,周光彦便一个人来了。
照例是在病房默默陪了父亲一会儿,但这次与往日不同,这次陪完父亲,周光彦离开医院没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去往海城监狱。
和睦医院前院长邓宏茂一年前因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腐败,行贿受贿等罪名,情节严重,被判处无期徒刑。
周光彦这次来之前,申请到了探监机会。
而他之所以会来,是因为邓宏茂的儿子在一次探监后,联系上他,替邓宏茂转告了这个期望。
邓宏茂的儿子告诉周光彦,自己父亲想要在有生之年,将一件陈年往事告知于他。
周光彦隐隐猜到那件往事关于什么。
他想都没想便同意探监。
尽管知道邓宏茂入狱后身体情况大不如前,见面时,周光彦还是略微惊讶,没想到现在的他竟会如此干瘪苍老。
隔着细密的铁杆网,周光彦和邓宏茂只能通过电话交流。
邓宏茂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将听筒放在耳边,看着周光彦,往日眼里的精明不在,只剩迟钝与懊悔。
“光彦,我想你应该清楚,邓叔叔这次想跟你说什么。”邓宏茂缓缓说道。
时间有限,周光彦也没跟他绕弯子:“关于庄怜月?”
邓宏茂点了点头:“没错。但我为什么会想告诉你这些事,或许你想不到。”
周光彦看看时间,皱眉:“邓叔叔,您长话短说吧。”
邓宏茂:“是你母亲托我告诉你的。”
周光彦眉头皱得更深:“我妈?”
邓宏茂:“是。方瑾说,你因为两个女人,几乎跟她断绝了母子关系。一个我不认识,另一个,是庄怜月。”
周光彦眨了下眼,淡淡开口:“可以这么说。”
邓宏茂点头:“邓叔叔理解你的心情。其实你跟你爸年轻那会儿很像,只是你爸不如你硬气,能力也比你差点儿,不如你有出息,所以只能听从家里安排,娶了方瑾。但不管怎么说,父母终究是父母,我作为长辈,能理解方瑾对你爱和苦心。”
周光彦扬了扬下巴,冷笑:“她找你来说情?”
邓宏茂摇头:“倒也不是。她希望我把当年的事情,如实告诉你,毕竟她的话,你已经不会相信。”
周光彦不作声,以目光审视邓宏茂。
邓宏茂笑了笑:“其实我的话,你也未必会信,或许在你心里,早已经把我和你母亲,归为同一类人。”
周光彦再次看表:“邓叔叔,说重点吧。”
邓宏茂抱歉笑道:“不好意思啊,老糊涂了,有时候想到哪儿说哪儿,记不住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