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到了,宋知丰对红薯粥渴望而克制的眼神,明明在悄悄咽口水,却一声不吭,甚至没有露出任何不满的表情,默认她与他们与众不同,就好像她应该与众不同,要比他们吃得好。
可明明,他们今天干的活更累更辛苦,而她只是在仓库坐一上午。
宋知雨不着痕迹摸摸口袋的纸,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随即在李春兰等人不解而诧异的目光下,将那碗红薯粥分成四份。
宋知雨垂眸没看他们,“大家都辛苦,不能就我一个人区别对待。”
说完,端起剩下的四分之一呼噜噜喝起来。
李春兰没好气地瞪眼,“你、你这是做什么?”
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实际微微发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宋知丰抿唇,无措地看向宋二成。
宋二成沉默地看她一眼,而后端起其中四分之一,对宋知丰说道:“吃吧。”又看向李春兰,“以后不许再整这些,一家人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李春兰难得沉默,点头,“那不是知雨病刚好吗?”
宋知雨嘴角微微上扬。
下午的工作跟上午一样,宋知雨记录完之后就闲下来了。
她把口袋里的纸掏出来,展开,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抿抿唇,随即走出仓库,关上大门。
大队就在仓库不远处,两分钟不到,宋知雨就在大队门口了。
大队长李胜利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宋知雨不由有些诧异,“知雨,你怎么来了,不会仓库出事了吧?”
说着他变得着急。
早上宋知雨有看到李胜利分配工作,所以认得他。
“仓库没有问题,我是有别的事情。”宋知雨解释,又伸手往里指指:“我们可以进去说?”
李胜利一愣,虽然疑惑,不过还是让开身子,“行,屋里暖和,我们到屋里说。”
两人直接走到办公的屋子。
宋知雨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来意,“我想把仓库里坏掉的犁,送去修配厂。”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李胜利诧异地回头望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神色认真的脸上,想了想解释说道:“知雨啊,你可能不清楚,不是我们不拿去修,是这个犁没办法修了,想要换都没办法。”
宋知雨:“我听我爹说了,不过我有办法。”
李胜利闻言愣了愣,随即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语气带着安慰,“知雨,你是个想干实事的好孩子,我都知道的,只是这犁着急不来,得过段时间才有办法解决。”
宋知雨:……过段时间春耕都过去了。
不过她也可以猜到李胜利这般说的原因,现在正值春耕,不止南河生产队的农具损坏,别的生产队肯定也有许多。
只是南河一向落后贫穷,遭人嫌弃瞧不起,别的生产队去修配厂,修配厂抓紧优先处理,至于南河生产队,忙不过来需要排队。
届时春耕过去,修配厂不忙了,再慢慢处理南河生产队的部分。
宋知雨望向李胜利,“如果没有犁,大家伙需要用出头翻地,本来就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每日的体力消耗又那么大,身体怎么吃得消?”
她的问题正是李胜利最忧心的问题,他深深叹一口气,“是我这个大队长没用。”
宋知雨面不改色“嗯”了一声,“所以你让我去试试。”
李胜利闻言一噎,脸上的表情僵住,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自嘲,居然会有人“嗯”表示认同。
再看宋知雨此时认真的表情,他好一阵心梗,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既然你想试那就试试,”李胜利不再反对,左右不过是白跑一趟的功夫,他叮嘱,“你去归去,可不能耽误上工。”
宋知雨点头,“行。”
她都想好了,如果来不及回来,就让宋知丰暂时顶替她,反正她前几天生病,也是宋知丰帮忙的。
李胜利见她意已决,也不整太多虚的,直接就给她开了介绍信,“去之前跟你娘说一声,省得她担心。”
说着他又不放心地叨叨几句,宋知雨这才知道李胜利跟李春兰竟然还是堂兄妹。
宋知雨拿到介绍信,又向李胜利确认农具修配厂的位置,回家拿上挎包。
临走前,她想起李胜利的话,又跑到李春兰上工的地,交代一番自己的行踪,不顾对方反应,拎着那破破烂烂的犁就往公社走。
而宋知雨不知道的是,她对李春兰说的话,周围的人也听见了,在她走之后,众人没忍住讨论了起来。
有好奇地人问道:“春兰,你家知雨真的去修配厂?大队长都没办法的事儿,她去了能干嘛?”
李春兰心里也犯嘀咕呢,不过她没显露出来,反而语气骄傲地说道:“那是我家知雨觉悟高啊,一心为咱们南河生产队着想,大队有难,她自然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此话一出,周围人的脸上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去了能干嘛,人家连大队长的面子都不给,还能给她面子?”
李春兰最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家人的质疑。
虽然她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仍第一时间双手叉腰,瞪那人一眼,反驳“那可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