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厂长越想越是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他决定先从那个画图纸的神秘同志入手,当天就吩咐人调查红旗公社机械厂的情况,然而查了几天,也没有查到可疑的信息。
红旗公社机械厂就只有一个叫做李国良的技术员,曾经在红旗公社修配厂工作,后来才被调过去的,技术上并没有很出彩的部分。
另外一个懂得技术的就是宋知雨。
怎么想,这两人都不会是画图纸的神秘人,严厂长想都没想就将两人排除掉了。
只是严厂长怎么也没想到,他让人调查红旗公社机械厂的事情没调查出个什么所以然,反倒看见了宋知雨与章局长三翻四次一同外出吃饭。
严厂长欣喜不已,这不是送上门的把柄?
宋知雨并不知道自己就要被严厂长针对,徐延年那边很快就有消息回复过来。
她按约定好的时间到县里,徐延年带她到一间会议室,内里章局长与财政局的一位副局长同志已经坐好等着了。
“同志你好,我叫宋知雨,小宋,红旗公社机械厂的厂长。”宋知雨很是自觉而热情地上前与对方握手。
对方对宋知雨的态度却不甚热络,之所以给她回应,兴许还是看在徐延年的面子上。
宋知雨也不在意,今天的局本来就不是她该参与进来的,也没有她说话的位置,是徐延年对她有信心,这才将她喊过来。
她很有自知之明,坐下后就微笑着没有再开口。
“资金这块儿,局里有开会商讨过,可以从别的地方挪一点过来补农业的缺口,只是有限度,达不到你们的要求,后面的你们要自己想办法。”财政局的同志说道。
很直接,完全不给人有拒绝反驳的余地。
财政不是不支持工作,而是没钱,甚至将别的不紧俏的资金挪过来给你们用了,所以不是不重视,已经很重视了,但是能力有限,再多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章局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淡了,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那如果挪过来,是能挪多少呢?”
“这个数。”财政局的同志伸手比了个数字。
宋知雨见状沉默了。
章局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徐延年老神神在在地端着搪瓷杯喝水,仿佛没见到这边的状况。
过了半晌,章局长轻咳一声,语气沧桑深沉地说道:“老姜,会不会太少了点,你们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老姜就是财政局的同志。
老姜深深看他一眼,双手摊开,“不然你让我们怎么办?各项开支本来就做好预算的,你们现在临时要钱,我们从哪里把钱搞来给你们?难道我们还会变钱不成?”
话里话外都是没钱。
章局长现在哪里听得这些话,闻言当即就急了,他说道:“可是我们这笔钱是必要开支,也是为了兴阳县的人民同志,你们是一定要支持的。”
“支持啊,我们当然支持。”老姜态度很好,“不然我现在也不会跟你坐在这里谈话。”
章局长语塞,只能干瞪着眼睛。
老姜的意思很明确,钱就是这么多了,你爱要不要。
旁观的宋知雨想了想,说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隔壁谈谈,我们兴阳县先观看一下隔壁的情况。”
此话一出,章局长闭嘴不说话了,老姜的表情顿了顿,徐延年放下手中的杯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章局长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小宋的主意好,实在不行,我们就先去找隔壁谈谈,咱们兴阳县穷,隔壁县可不穷。”
老姜脸上的表情霎时就变了,他仔细观察两人的表情,然而无法确定他们说的是否真实,完全不敢冒着风险去赌,然而又不敢贸贸然答应,一时为难得无言以对。
徐延年见状只好出言为他解围,对宋知雨二人说道:“你们不用着急,毕竟不是小数目的钱,姜副局长说得没有错,也是句句实话,开支本来就是分配好的,现在挪用别的项目的资金,他们还得跟那个项目的同志解释,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各自理解包容一下。”
章局长说道:“对,我们理解包容,也体谅,所以我们提出解决方案,先让隔壁试试水,咱们抄作业就好。”
宋知雨没有出声。
老姜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怒气一下子窜上来,就连说话都带了点冲劲,“你们什么意思?还玩儿威胁这一套?真当我们财政是好欺负的?”
“没有,你们财政局怎么能好欺负呢?”章局长也开始阴阳怪气,“而且,什么威胁不威胁的,说得那么难听,我们敢威胁吗?”
老姜闻言更生气了,放在桌面的手猛地一拍。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徐延年赶紧制止,“行了行了,有话好好说,我喊你们来,可不是听你们吵架的,一人少说两句。”
他都这么说了,老姜再生气也得忍住。
章局长得意一笑,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县长说得对,我今天来是想解决问题的,我不明白了,明明是惠民利民,有利于咱们兴阳县发展的项目,怎么有些人硬是不能理解?”
“你又在含沙射影什么?”老姜气得没忍住深呼吸几口气。
徐延年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抬起手往下压了压,“行了行了,这事儿你们也别吵了,不论怎么吵,结局都只有一个,你们回去自己想想吧,我们冷静过后再谈。”
一番话落下,宋知雨和章局长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倒是老姜的神色变了又变,徐延年的一番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
不论说什么,结局只有一个:放款,给钱。
因为兴阳县决不允许让隔壁县先吃到第一口螃蟹,就算是坏的臭的,也不可能。
何况徐延年对红旗公社机械厂生产出来的新农机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