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有人在幕后操纵,我和月饼,不得不去进行的,文字游戏!
平滑如镜的湖水,往往投入一颗小小石子,就能激起荡漾许久的波澜。
正如这段看似天衣无缝的文字游戏,之所以让我产生诸多疑问,其实就是一样不起眼的小东西——李叔给我们的那张纸。
人的正常思维逻辑,或者小说、电影里的惯性桥段,但凡与历史、揭秘、考古、破译有关的线索,通常会用颇有年代感的物品隐藏。
比如,残旧的纸张、古老的青铜器、家族秘藏的竹卷……
问题就出在这里!
《九万字》这首歌,火了没多久。那张纸,不敢说百年也有个几十年。把这么潮流的歌写在这么老旧的一张纸上,看似贴合整件事“有限的生命存在无限的时间”这个概念,也符合小九、海燕存活千年的事实,却实在有些“为了证明真实性而故意制造真实性”的欲盖弥彰了。
操纵游戏的人,终于在自认为完美的程序设定里,出现了bug!
我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摸出根烟塞进月饼嘴里,点烟时用食指快速敲击烟身,打出一段摩斯密码:“你早就想到了?”
月饼侧头对着zippo火机的火苗,深深吸了口烟,冲我眨眨眼睛。
我心里踏实了——月饼刚才是故意那么说,让至今未现身的人,认为我们已经认定了,老宅里就是小九。
这么做的原因,不得而知。或许是为了让我们产生先入为主的想法,方便于施展某种魇术。
再由此进一步推断,老宅里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守株待兔地等着我和月饼自投罗网。
恶战,才刚刚开始!
“真他妈的阴险!”我心里暗骂,表面不动声色,狠狠抽了口烟,故意提高嗓门,“月公公,如果真的是小九,我自然懂得怎么做。因为,我懂她。”
“只要别见到情人把什么都忘了个干净就好。”月饼弯腰把鞋带解开,绕着牛仔裤系了一圈绑结实,“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情蛊都没弄住我,还有啥好担心的?”我“哈哈”一乐,眯着眼观察周围的格局。
这所宽七八米的老宅,不同于里份其他的双层老房,仅仅是屋顶略成圆拱形的屋子。左墙耷拉着半扇窗户,手机光芒和《九万字》的歌曲正是从那里传出。右边却没有窗户,只是一面贴满小广告、墙皮脱落大半,露出泥石底质的老墙。
老宅正中的木门虚掩,随随便便锁了把双扣老锁,门角残破的蛛网沾着清晨的露珠。门口左右两边,各竖着一只石质的镇宅兽,只是太过残破,实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动物。
拖着小面车停在老宅前,音乐还未响起的时候,我粗粗打量,就有了模糊的概念。
如今静下心来,仔细观察,更是明白了七八分,心头“砰砰”狠跳几下,额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是一所,极为罕见的,阳冢。
冢即坟,分阴阳两冢。
阴冢,顾名思义,就是埋葬死人的坟墓。自商朝始,墓葬之风盛行。朝野民间,都讲究“入土为安”,并且坚信人死之后,会有灵魂存在于另一个世界。
既然如此,离世之人自然不能在坟墓里过得磕碜了。棺木相当于床,自然要用上等好木料。富贵人家倒是不操心,早早就派人入山寻找好木,一旦选中,会用红绳系于树身,刻上姓氏。偶尔也有赶上战乱、横祸导致家道败落、人丁凋零。选做棺材之树,也就被遗忘了。
直至如今,若有兴趣去野山探险,遇到千百年老树,围着树身仔细寻找,仍会发现某处树皮纹理类似于文字,就是这个原因。
贫穷人家就没这能耐了,但也会在孩子出生,于门前种树,待离世之时制成棺木。
棺木选定,就是挑选墓穴了。那就是根据星象区域、山川走势、甚至石土颜色探穴访墓的一门大学问,与本文无关,暂且不提。
除了棺木、墓穴,墓葬还有一个非常残忍的陋习,那就是“殉葬”。
这一丧失人性的做法,及至清朝康熙年间,才彻底废除。在此之前,为了让死者在所谓的那个世界过得有滋有味,皇族权臣富人都以活人陪葬。就连穷苦人家,也会埋入鸡犬牛马,图个心里安慰。
只不过,不知道死者生前,或者死者亲人有没有想过,殉葬的人和动物活活封入坟墓,充斥着求生欲望和死亡绝望,会对死者做些什么,不得而知。
闲说了这么多“阴冢”的事,无非是想讲讲“阳冢”的蹊跷。
古时,富贵人家的孩子若体弱多病,会在民间寻生辰八字相仿、相貌身材接近的孩子,重金购入,起个和自家孩子相同的名字。在家宅附近按照坟墓形状盖一所房子,把孩子囚禁于内,提供水食,“以命换命”,以此抵消自家孩子的灾病。
这种缺德丧尽人性的做法,称为“活殉”。而这种宅子,就是“阳冢”。
这间老宅,拱形屋顶,左窗换阳,右窗封阴,镇墓兽分置两侧,完全就是“阳冢”格局。
如果根据海燕讲述的那段传说,“回到过去的我和月饼”豪掷千金购得酒铺,就是这所现在看上去极不起眼的老宅,本来是为了应对魇族所做的防范建筑,怎么会成了“阳冢”?
那么,曾经生活在“阳冢”里的人,会是谁?这几百年,这所老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起出租车司机讲得关于老宅的两个诡异传闻,隐隐想到了一直很困惑的某种内在关联。
当我的目光转到老宅左墙角,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色石块,发现石纹居然和墙壁龟裂纹理吻合,心里更是一惊!
为什么,桃花源密道的墨家机关术,会出现在这里?
“南瓜,有件事,我也刚发现,不要慌!”月饼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扭头看向他,眼角余光正好扫到放置李叔尸体的小面车,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汗毛根根乍起,狠狠打了个哆嗦。
李叔的尸体,不见了!只剩一块血迹斑斑的面板。
就在这时,屋里始终循环的《九万字》,戛然而止。“咣当”一声,原本就残破的窗棂,被一股阴冷的风吹开,狠狠撞像墙壁。窗轴“嘎巴”断裂,窗框落地,摔断成几截,像几根残破的死人骨头,斜插在墙角。
“吧嗒”,屋里亮起一盏昏黄的灯。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擦亮,反而更使得视线模糊不清。
透过那扇小小窗户,我看到了毕生,最恐惧的一幕——
李叔,低垂着头,端端正正坐靠在老式红木椅子,手里插着一部手机。
他的嘴角依然滴着血,一滴一滴,落在手机壳上,缓缓滑过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手机壳的画面,虽然看不真切,我却非常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