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红雾渐渐浸染了徐勇健的身体,把他包裹于雾中。徐勇健这才察觉,触电般后跃几步,反而扎扎实实陷了进去。
雾气实在太浓,我看不清楚他的举动。影影绰绰中,徐勇健双手胡乱挥舞,像踩到烧红的铁板跳来跳去,声音透着极度惊恐:“哪里来的雾气?为什么是红色的?南晓楼,你做了什么?”
“嘎!”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由石门深处传出,就像是一根锋利的钢针插进耳朵,刺透耳膜那样疼痛。我几乎听不到自己说的话:“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用我的血,揭开了墨子镇妖墓的秘密。”
“墨子……镇……哈哈……你当我傻子么?这所魇族密室,拜奉鲁班祖师,哪里来的墨子?你肯定是利用了石墓某种格局和水流走向,使你的血化成雾气,干扰我的视线,扰乱我的心神,再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闲聊时,月饼曾经提起过关于蛊术的某些事情——蛊,分为“选、封、浸、练、养、施”六个步骤,才能达到人蛊相通的程度。养蛊人的身体、精神的强弱,会直接影响蛊的状态。
满身麻痒难耐的感觉轻缓了许多。不消说,自然是徐勇健的精神力正在减退。我揉着太阳穴松了口气:“徐勇健,你绝对不是傻子,因为你比傻子还傻。”
“嘎!”又是一声怪叫由远及近,在封闭的石墓里回声震荡。石门“吱吱嘎嘎”完全打开,“咣当”巨响撞上石壁。一股炽热刚猛的热气,由石门深处的通道喷涌而出。红雾受热,顷刻间化成水滴,洋洋散散落下,在青石方砖留下了一朵朵红色莲花状的水渍。
徐勇健早被突然的变故惊呆,浑似全身浴血的血人傻愣愣站着。“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仿佛古战场两军交战擂动的战鼓,肃杀震撼之势,
激起我的阵阵寒意。
石门深处,究竟会出现什么?
“什么东西……在……在我后面?”徐勇健的双腿触电般抖动,结结巴巴自语,眼神错乱涣散,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头。
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每年高考,总会出现几则“学霸高考意外落榜,接受不了现实,精神出现问题甚至自杀”的新闻。专家呼吁“加强当代青少年心理素质培养”,诸多键盘侠大放厥词,极尽幸灾乐祸之能事。
试想一下,在最擅长的领域经历最意外的失败,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接受?这不是区区“心理素质脆弱”就能一语带过。“摔倒了爬起来”的只是极少一部分人。大多数人,摔倒了,只会在泥泞和疼痛中放弃了前行的希望。
徐勇健,傲慢、狂妄、聪明、自信……这种性格,顺境时,是世人目光中的成功者,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逆境时,不需要外界阻力,他自己就会被自己击垮。
他出身魇族,背负着魇族千百年来“破解石墓秘密”的重任,又用了六年时间对我和月饼详细了解掌握,布下这么大一盘棋,每个环节都异常缜密,没有任何漏洞……
究其原因,这么多年,他无法解开石墓秘密,又忌惮月饼的蛊术,只能把我单独引到石室……,
我身处危境,中了蛊毒,心神慌乱之际,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破解了石墓的秘密,开启了正南方向的石门。
这对于自恃聪明的徐勇健来说,足以摧毁他愈发膨胀的信心。更何况,石门里未知的东西所带来的恐惧,他哪里有我这些年亲身经历的诡异遭遇锻炼的强大心理素质呢?
挫败感和恐惧感结合,他还能站得住没有瘫倒,算条硬汉了。
不管石门里会出现什么,徐勇健,已经败了。
“噗通”,徐勇健瘫倒在地,像狗一样仓皇爬向我:“南晓楼,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把什么东西放出来了?”
嗯……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我还真高估了这个所谓的“硬汉”了。
石墓里的腥膻气味更加浓郁,石门喷出的热气烤得皮肤“滋滋”冒油,绝对不是人类的脚步声夹杂着“嘎嘎”的嘶吼,已经逼近石门。那两团跳跃的火焰,在黑影中光亮刺目,似乎藏着一双油绿的瞳孔。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我额头冒着黄豆大小的汗珠,瞬间烤成蒸汽,心脏紧紧缩成一团,使劲咽着吐沫,反倒是干燥的喉咙如同刀割:“我究竟放出来了什么?”
但是,我宁可选择和徐勇健被“那个东西”弄死,也绝不低头!
徐勇健,很骄傲。难道,我,没有么?
而且,我的骄傲,比他更强大,绝不会被摧毁。
“自从开始寻找《阴符经》,我始终有个想不通的问题。藏身桃花源的幻族、老宅地下石墓的魇族,为什么都有墨子的传说和传人呢?如果我没猜错……”我指了指石墓顶端,“我们现在处于长江底部,那个巨型青铜圆盘里面吧?”
“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快想办法关闭石门,阻止那个东西出来。”徐勇健根本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早就爬不动了,张嘴喘着粗气,涎水顺着下巴黏连长长的丝儿……
“你从哪里学会的蛊术?”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就算死,咱也做个明白鬼,是不?
“我跟哪(ne,二声)……”
“轰!”石门震荡,石墓剧烈晃动,巨力竟然将构成整间石墓的青石条震出闪电状的裂缝,“噼里啪啦”蔓延,大大小小的碎石“簌簌”掉落。
“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重重砸在徐勇健后脑。“噗”的一声闷响,鲜血从他的头发里渗出,顺着太阳穴缓缓淌到两腮。被石块砸中的伤口冒出一股热气,迸出些许黄白相间的浆糊状粘液。
徐勇健的嘴唇哆哆嗦嗦颤动,发出“呃呃”几声没有意义的音节,瞳孔上翻,泛成死鱼肚的惨白。他的手指,在地面颤巍巍划了弯弯曲曲“一”的形状,突然弯曲又抻直,手心慢慢翻转朝上,双腿无意识地抽搐着。
我根本没有心思琢磨那半句话和“一”是什么含义,更无暇感慨他就这么死了。解除“蚁蛊”的身体还不是很灵活,费力地躲着满脑袋落石,迅速观察石墓格局,是否能再开启一道石门……
“咚!”石门被生生撞裂,碎石尘埃中,“那个东西”,出来了!
那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傻愣愣地呆立,身体不受控制,只是瞪大了眼睛,任由“那个东西”的模样映进瞳孔。
那一刻,我终于领会,古籍典故中,古人对上古妖物的恐惧和震撼!
“月饼,千万不要,救我。”
这是,我,唯一的,想法!
昔人黄鹤(六十六)
“嘎”!
随着“那个东西”的怪叫,炙热的空气迎面扑来,就像把脸贴在火炉旁那般炙热刺痛。
lt;div style=ot;text-align:center;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