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凤会守着一个不是她自己的孩子,像守着宝贝一样等他长大,而当她知道真相之后她一定会发疯,说不定还会自杀什么的。
白夫人倒真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对勾引丈夫的狐媚子这般残忍,对自己白家的骨肉倒还有几分责任心,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李寻欢。
叶开原原本本地把真相告诉了傅红雪。
傅红雪的血液在冻结。
他的身子在晃。
他正在一步步地往后退,似乎连站都站不住了,他想要冲上来,重重一拳击在叶开脸上,斥责他胡说八道,可是,那种凄凉的神色,还有叶开瞧着他的眼神
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歉疚和痛苦。
傅红雪只瞧了叶开一眼,就无法忍受,迅速的把目光移开了,他的嘴唇翕动着,用一种极其虚弱,近乎祈求的语气说:这这不是真的
叶开沉默了半晌,说:当年那个稳婆,还活着。
傅红雪的唇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罗敷道:如果你不信,可以去找她,当年白家虽然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但白夫人的陪房却还活着,当年就是她,负责和稳婆交接,将叶开带给叶夫人的。
叶夫人,就是叶开的养母,她和白夫人是闺中密友。
一瞬间,傅红雪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失重感,好似被推落山崖,前后左右全无落脚的地方。他原本是为了仇恨而生的,这种仇恨令他痛苦但痛苦好似已经成了他生命的底色,不痛苦,他会被强烈的负罪感所击垮。
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东西比痛苦更可怕了。
是虚无,是滑稽。
他岂非是世界上最可笑的
人?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脚下轻飘飘的,好似一脚踩入泥潭,他的双耳只能听见心脏在急速跳动的咚咚声,好似铁杵正在捶打铜钟,他感觉自己的胃袋很重,喘不上气,想要呕吐真奇怪,一个人居然可以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么?
他的大脑里突然就蹦出来这样一个奇怪的,没有关系的疑问。
这或许是他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这种时刻,他不想去思考他真的不想去思考
罗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傅红雪茫然地看着她。
他茫然,他只觉得非常茫然,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他都难以接受,都痛苦到胃里翻江倒海,可是另一种情绪涌上来,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罗敷也在瞧着她,瞧着这被仇恨折磨了十九年的孩子。
他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的瞳孔都似乎已经没有焦距,看起来像是一只游魂野鬼。
他看着罗敷,有点渴求似得即便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到底在渴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