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徐氏似有所悟,搅了两下碗里的汤,又道:“最近你们父女间好像不那么剑拔驽张了,他对你也颇多宽容,就连前番你半夜随韩世子去缉凶,他都没有说什么,对了,他还给咱们都带了零嘴儿回来,这在从前简直是不可能的,这么说来,你们之间应该也消除了一些误会吧?”
苏婼沉气:“那天晚上,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与自己的父亲说那么多话。”
“那你,还恨他吗?”
这问题把苏婼问沉默了。
放在从前,这简直不用多想的。可是苏绶在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后,苏婼的理智却占了上风。苏绶的确是对不起谢氏,以苏婼的标准,他简直愧为人夫,也愧为人父,他就是有再多的悔恨,谢氏也回不来了。
可是他们俩的悲情又不是那么纯粹的,也不是一两件事促就的,在复杂的案情面前,固执地怀揣着恨意也不能起到什么积极的作用,所以,她心里头恨还是有的,但摆在这股恨意前头的,却是许多更要紧的事,眼下这当口,她便也没那么多心力去钻牛角尖了。执意让父女不和的事实坦露人前,只会让人钻了空子。
但她又不情愿把这份心思诉之于口,因为她不想让苏绶有机会知道,他有个这么讲道理明事理的女儿。
徐氏看她不答,也不问了,直说道:“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就舒坦了。你以后就只管和世子去忙你们的,谢家姐姐有你这样孝顺的女儿,可真是她的福气。你争取早日查出真凶,好让母亲泉下瞑目!”
苏婼点头正要回应,木槿来了:“姑娘,韩世子有急事找。”
徐氏闻言笑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已经两世的苏婼老脸有些挂不住:“我去去就来!”
徐氏微笑端起茶来:“你赶紧去忙吧!我回头也找国公夫人逛园子去!”
就知道利用我
韩陌在苏家角门外把马拴了,然后就在门下走来走去。暮霭笼罩着他,使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加魁梧。
角门一响,他就立刻转头迎了上去!
“你可算出来了!”说着就拽着她上马车。
苏婼纳闷:“什么事这么着急?”
韩陌佯装严肃:“接旨!”
苏婼下意识站起来,韩陌没绷住,又一把将她按着坐下:“皇上有旨,让咱们俩一块查案!”
“查什么案?”苏婼有点懵,“不是都查完了,接下来是三司的事了吗?还有,皇上怎么会知道我?”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但是那是皇上啊,他知道也正常!”
苏婼信他胡扯,皇帝也是肉根凡胎,又不是神仙!但这不是重点,她追问:“到底查什么?皇帝都下起旨来了?”
韩陌说是御旨那就肯定是御旨,这个没得怀疑,他可没胆假传圣旨。
“说来话就长了!你先坐下,等我找个地方慢慢跟你说!”完了他探头往车外瞅了瞅,然后道:“街口有个馆子,瞧着还处干净,咱们去那儿!——杨佑赶车!”
苏婼都没落个商量的机会,就这么被他给拉走了。
府里头阿吉端着簸箕朝如意门张望,脚尖儿踮得高高的。
“看什么呢?”苏祈走到她身后,忽然凑到她耳边问起来。
阿吉吓了一跳,转身道:“我看姑娘呢!她刚才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呗,她有多少时间留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希罕事儿。”
“可是我和银铃说好明日去买纸回来给姑娘做纸鸢玩,还不知道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呢!”
“她肯定不去!”
阿吉望着他:“二爷怎么知道?”
“今儿晚上父亲去审常蔚了,这块狗骨头这么硬,她肯定得盯着这边。”
阿吉低头想想,然后道:“那好吧。明儿我去买回来,让姑娘挑。”
说完她从簸箕里翻出两个扇套,给苏祈说:“扶桑姐姐教我做女红,我做了些小玩意儿,给两个扇套二爷拿着玩儿罢。”
苏祈接在手里,高兴地道:“我正好缺这个!”
往回走了几步,他又倒回来:“明儿你上街,我同你去!”
说完就飞快地走了,活似再不走阿吉就要反悔似的。
夜就在这些絮叨的家常里黑下来了。
街口的小馆子里,苏婼早已经在韩陌的述说里僵直了身躯!
“还有护国铁券这样的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开国时那些大功臣她倒是耳熟能详,王家江家她也知道,但她以为他们的隐退只是出于文人的清高。竟然是被赐予了铁券的人家?
“你没听过也不奇怪。”韩陌灌下一杯润喉茶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当年赐予,后来一直又没有什么事与之相关,自然没什么人提了。别说你不知道,你爹没准儿也不知道呢。”
话虽有道理,苏婼还是觉得十分意外。
之前查到谢氏之死诸多地方跟外头的阴谋有关,就已经很突破猜想,如今居然关于国运的铁券也卷进来了,追究起来竟然还到了太祖皇帝时期,这姓常的到底蓄谋了多久?
她忽然道:“皇上没跟你说那废太子后人是怎么回事?”
韩陌直起身子:“这个倒没说。这废太子后人当时不是连同薛容一起被斩了么?再说了,既然薛容是冤枉的,那这废太子究竟还有没有后人,还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