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2/2)

狱中的常蔚看向他们,目光从韩陌脸上滑过,落在了一身白衣白裙,明显与此处环境格格不入的苏婼身上。

苏婼望着他,有镇国公和苏绶在此,她不便先说话。

但常蔚却先问了起来:“你是谁?”

“我是苏家的小姐。”

常蔚豁地一声笑,看向苏绶:“你们这次算是什么排场?没人了?连内姹女子都拉出来凑数了?”

镇国公要斥他,苏绶先回道:“我苏家这个内姹女子,却是那天夜里守住防卫署地库,又追着方枚直到山上,破了你们盗库阴谋的人。常大人看不起她,不是也栽在她手下了吗?”

常蔚脸上阴鸷瞬间掺入了一些愕然。

“就是你?”

苏婼点头:“那天晚上没在山上遇见常大人,却在这天牢里见着了。”

常蔚眼里有戾光,咬了咬牙,他转向苏绶:“果然苏家子弟都是窝囊,如今只能推家里女儿出来撑门面了!苏绶,你这个苏家掌家人,当得可不怎么样!我记得你们苏家有祖业传男不传女的规矩,你将来有脸面去见你的祖宗吗?”

“你怎么知道我苏家的祖训?”苏绶不慌不忙。

“我不光知道你们家这祖训,我还知道,你苏绶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常蔚加重了声音,手腕上的铁链拖得嚓嚓响,“只不过,我也不傻,你越是想知道,我就越是不说,我都已经逃不过一死了,就把一切都憋在心里,看你们急得抓耳挠腮,不好吗?哈哈哈哈……”

嚣张的狂笑声充斥在牢狱里,颇有些刺耳。

苏婼凝住眉头,看向两位年长的。

苏绶坐在右首,单手支膝,因为上身前倾,目光前视时略要往上,眉头浅浅的凝着,从头至尾没有太多变化,让人看不透深浅。

先前和善洒脱的镇国公,自从进入此地就变成了重权在握威风凛凛的一品大臣,苏绶在与常蔚交谈时他虽未说过一句话,但光是那不怒自威的神态也让人不敢喘大气。

她收回目光,开口道:“就算你不说,你妻子宁氏,也把她所知道的都交代了。”

常蔚撩眼看来:“妇道人家,她知道什么?”

“那可不一定。当天夜里常贺能找到你,你猜他是从哪儿问到的你的去处?”

常蔚的肆意狂笑化成了满脸戾气,僵凝片刻后他道:“她还说了什么?”

苏婼撩唇:“你越是想知道,我就越是不说,高兴看你抓耳挠腮的,不好么?”

“臭丫头!”

常蔚低吼起来。

一席话,以牙还牙,常蔚坐不住了。

镇国公颇为诧异地看向苏婼,她柔美外表下竟满是肆意流淌的狡黠。

再看回常蔚,这个野心勃勃的阶下囚,此时也很快平静下来。

镇国公道:“常蔚,你为何要谋反?”

常蔚看向他,回道:“这还需要理由吗?当然是因为我不愿屈居人下!”

“你前几十年履历平平,直到参倒了薛容才一跃做上兵部侍郎,你的仕途并没那么容易,那么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自己一定会成功?”

“薛容也不是那么容易弄下来的,我不是一样做到了吗?如果不是你们刚刚好赶到了柳树胡同,又刚刚好看到了那些证据,你们怎么会知道薛容的死还另有真相?”

“既然你提到了那些证据,本官正好要问你,你明知道那些东西留着都是祸害,为何还要将之私密私藏?这两年的时间,还不够你把那些田产家财转为你自己的?”

“你国公爷执掌东林卫多年,办案无数,难道不知道有些穷凶极恶的杀人凶手,往往会喜欢留下被害人的残肢什么的做为留念?我常某人虽非这样的恶人,但心里头的念想却是相似的,参倒在朝野之间素有贤名的薛大学士,这是个多么伟大的壮举!

“这样的壮举当然要留下些痕迹来,我怎么舍得将之全部抹灭呢?那我私下里岂非一点得意自豪的凭据也未有了?”

常蔚着力伸展开双臂,声音拉得又慢长又悠长,神态狂妄极了。

您需要在清风里喝杯茶

在场三个男人都是办案的老手,神情尚且平静。苏婼却觉得这姓常的端底是有些棘手了。常蔚在朝浸淫多年,对寻常的审问路数早已心知肚明,就是不寻常的路数,此前别的官员前来审问时也已经试过招,他哪里能三言两语地就缴械投降呢?

“我出去透个气。你们先审。”

苏绶站起来,跟镇国公打了个招呼就迈步出去了。

镇国公点点头,目光调回常蔚身上,说道:“说累了吧?要不喝口茶?”

……

杨柳轻摆,夜风里送槐花香,新月挂在高空,照出人间乱影无数。

苏绶走出狱门,立在院角槐树下,槐花飞来一两朵落在他肩袖,他拍了拍,然后抬起幽深的双目,凝望夜空。

身后当值的衙役如同桩子般立在岗位上,一动不动。巡视中的头领频频往这边看了几眼,随后搬来一张椅子,外加一壶茶,放置在他左首的石墩上。

苏绶望着他:“我不过出来站一站,你为何泡茶搬椅子?”

头领陪笑:“大人虽是在审案途中,但大人的脚尖是朝着院门方向的,您的双手负在身后,也是紧紧攥握着的,这说明大人此番办案并不很顺利。而您有好几次在抿唇,或许,此刻您在这清风之中喝上一杯茶,捋捋思绪,会舒畅得多。”

他说话的时候苏绶原本是侧对着他的,听到这里他紧攥在身后的双手倏然停住,而后身子转过来,正视起了这个个头不高的衙役头领。

“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