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贺自己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他想要在他们当中立足,就得先储备保护住手中物件的实力,换句话说,他现在急需用人。
“那些人肯定不会有人给他用,他也不敢用,所以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他能用的,只有常家的人。”
苏缵恍然:“所以要去盯着常家在外的仆人。因为在常家的仆人,他也进不去!”
苏绶点头:“这只是猜想,但有备无患。”
“好。”苏缵领下。又道:“那我去常家又是作甚?”
“去常家才是最要紧的一步。”苏绶自桌上一叠文书中取出一张纸,“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救人。”
不值钱的忏悔
“这话怎么说?”
“常贺初出茅庐,经验尚浅,如今常家突遭大难,他颠沛流离又被迫独当一面,十有八九力不从心。此刻更能让他心安的,只有他的常家人。
“而常家三房彼此又并不亲密信任,也就是说他此刻能依赖的只有他的父母弟妹。所以我猜他劫持阿吉的目的,要么是为了救出他的母亲和弟妹,要么是为了救常蔚。
“常蔚待在天牢里,想被救出去是没那么容易的,哪怕他们当中有人会开启进出天牢的机括。相对而言,常家这边更容易得手。
“如果常贺想要下手,那他必然会带着阿吉同行,因为阿吉就是他的退路,他的筹码。如今看守常家二房的,有我们大理寺的人,本来我可以直接去找他,但为免打草惊蛇,这件事情还是由你来办,因为你们户部还在清点常家的财物。你进出那里不会有人起疑。”
苏缵已然明了。
他收下了这张文书,然后又有些许担忧:“大哥是不是也有麻烦缠身?”
苏绶略默,沉气道:“我这身上什么时候少过麻烦?影响不了我。——明天一早就去办吧,务必打点好。”
苏缵点头,文书塞进怀里,走了出去。
苏绶对着空寂的庭院看了会儿,深深沉下一口气,也出了院门。
一只猫突然从墙头跃下,惊叫着窜到芭蕉丛后了。
苏绶在墙下停步,忽然问门下当纸的下人:“绮玉院那边歇了吗?”
下人道:“刚才还进那边亮着灯,扶桑还去厨院里温汤来着,应是还没歇。”
苏绶抻了抻身子,负起双手,说道:“打发人去镇国公府找一下韩世子,就说我有要紧的事请他过府商议。”
下人愣了一下:“此刻已值子夜,这会儿去,能见到人么?”
苏绶睨他:“让你去你只管去。就是见不到人,他的护卫也自会有办法见到他。”
下人连忙躬身而去。
苏绶再抬头看了看墙头,而后才举步走向正院。
房里还亮着灯,徐氏已卸了妆容,但是却披着衣坐在灯下出神。
苏绶打起湘妃帘进内:“怎么还没歇?还在想什么?”
徐氏扭头站起来:“你回来了?这不是有贵客到府,刚刚才安顿好,还没顾上歇么。”
苏绶看了她一眼,把袍子解了:“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什么麻烦?”徐氏接了袍子,“阿姐那小姑娘平日本来可人疼,我还长叹她身世可怜呢。知道她母亲来找她了,替她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没想到,偏偏在这当口,被歹人给得了逞,可真是气煞人!总之婼姐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麻烦我,我还跟她急呢。”
苏绶看着她利落的把袍子挂好,又背过身去给她拿擦脸的帕子,便情不自禁走到了她身后:“我不是说婼姐儿麻烦你,我是说——我。”
徐氏顿了一下,随后转过身来,神色已变得黯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绶别开目光:“那位周夫人,其实可以算是我的客人。”
徐氏脸色有些发白:“是么?”
苏绶微微点头:“我认识她,先于婼姐儿。”
徐氏手扶在椅背上,指甲抠进了缝里:“是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
“快两年了。”
“快两年了你现在才告诉我?”徐氏胸脯起伏,“那你现在把她带回来,莫非是要给她名分?”
苏绶顿一下,目光投到她脸上:“名份?”
“难道你把她带回来不给她名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下去!”
苏绶定定地望着她,语气忽而软和了,就像窗外的晚风:“你误会了。不是那回事。我认识她,是因为薛家,也是因为她的丈夫。”
徐氏一脸的忿恨气恼僵在脸上:“……什么?”
苏绶唇角弯了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们夫妇,都坚信薛家是冤枉的。薛家出事之后,很多人都不敢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又没有力量替薛阁老翻案,于是只能选择隐匿而保存实力。
“后来没多久,阿吉的养父周承礼被他们害死了,周夫人就带着阿吉进了京,决定为夫报仇。因缘际会之下,她隐姓埋名进入常家寻找常蔚的罪证。而我则作为他的外应,不时地与她传递消息。
“之前我也不知道阿吉就是他们的养女,是今日出事之后,我才恍然大悟。如今常蔚倒了,她立了不小的功劳。但是又失去了女儿,正好婼姐儿有意让她到苏家安身,我就让吴淙来禀告你了。”
这应该是苏绶跟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徐氏震惊于他今天的表现,更震惊于他话里的内容!
“你说什么?你——你一直都私下里在想办法给薛家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