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栩听到这声“窦公子”,忽然凝了凝目。
韩陌神色郑重:“太子殿下不会为别的事寻我,一定是关乎常蔚一案的要紧事务,所以窦尹和宋延才特地寻来。还请阁老行个方便,允窦尹宋延入府,再辟一处安静私密之于在下借用办公。”
张昀颔首:“既是宫中要务,世子何须如此客气?快请二位公子入府便是!正好就近有座春晏堂,倒也算安静整洁,世子但用无妨。”
韩陌道了谢。
这边厢窦尹与宋延已在张家管事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在下窦尹、宋延拜见张阁老!”
虽然二人是国公府的人,在京居住多年,但他们并未在朝中担任正经官职,即使跟随韩陌办差,也不曾频繁出入衙门,并不用提跟中军都督府和东林卫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礼部,故而,这是二人第一次正式面见当朝阁老。
张昀原准备打发张栩引着他们仨去春晏堂,目光滑过直起腰来的窦尹脸上,忽而又蓦地收了回来,停驻在这张脸上。
“……你叫什么?”
这声轻唤不似以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张阁老,因为太过飘忽,以至于更像是试探。
正待抬步的几人闻言止步,都看过来。
韩陌看看他,又看看静如止水的窦尹,再看向张栩,却发现张栩也在盯着窦尹看。
“回阁老的话,在下姓窦,名尹。”
窦尹回得云淡风清,如以往任何一个时刻,但在俯身垂眼的刹那,眼底的波涌却险些溢出来。
“阁老,莫非认得在下?”
张昀眼里有了红血丝。像一连许多夜都没有睡好。
“窦公子的祖上是?”
“在下是个孤儿,已然不记得了。”窦尹嘴角扬起,温柔极了,“我是跟着师父长大的,师父过世后,便蒙国公爷收养了我,而后带在国公爷栽培至今。”
“父亲……”
张栩在轻声相唤。
张昀看了眼还在场的韩陌与宋延,敛住神色,形如往常,点头道:“原来如此。”
又道:“窦公子好像貌。真乃一表人材。令尊令堂想必也是极出挑的人物。”
窦尹报以一笑:“谢阁老谬赞。”
张昀点点头,示意张栩领路,只转身之时,目光又在窦尹身上留连了两眼。
进了春晏堂,宋延便向张栩行礼致谢:“多谢大人赐宝地行事,因是宫中急务,就不留大人在此相陪了。”
“诸位请便。有任何需要只管唤门外下人便是。”
张栩目光滑过窦尹脸上后,便也走开了。
等他前脚走出院门,后脚韩陌和宋延就盯着窦尹八卦起来:“他们爷俩什么意思?怎么看起来好像认识你,而且很震惊?”
“我怎么知道!”窦尹甩甩袖子走到椅子上坐下,喝了口下人倒进来的茶,然后望着韩陌:“巴巴地安排了我们来,你到底还办不办事?”
“当然办!”
韩陌当下打开他们带来的包袱,开始除外袍换衣服。
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公务,不过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脱身行事的机会。
如果不抬出太子来假装这一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脱离张家父子的掌控去配合苏婼行事。
窦尹穿上了世子袍服,假装在窗下处理公文,而韩陌则换上一袭普通衣衫,从后窗潜了出去。
他手上早就得到了苏婼绘制的详细的地形图,每处院落有什么特点,作什么用途他已了然于心。
春晏堂并无人住,眼下张家人全都在陪客,服侍的人大多都去了就近侍候,自然周围也无人行走。
他沿着苏婼标记好的路线寻到了然秋阁,只见苏婼已然在院外的竹荫小道徘徊了。
二人对上暗号后,韩陌先进去,紧接着苏婼也闪身走了进来。
韩陌在门下探头,苏婼扯他的衣袖:“我早就看了一圈了,周围都没有人,至少一刻钟内不会有人从这经过。赶紧吧!”
其剑有名
苏婼说完便走到了屋子中央。
这然秋阁是一排三间的小院,东西各有两间厢房,上一任住过的还是张家救助的一个较亲的族中子弟,是张昀一辈的,后来也做了官,开了府,听说很是来往了几年,但随着其中年病逝,家人又远在千里之外,许多年后也就没了往来。
这院子后来就一直空了下来。
但张家常有远亲来访,因此所有的院落都有人收拾。
如同吕凌那日所说,院子陈旧但是又明显被精心打理,院墙下一畦种了多种的芭蕉树都还维持在原来的地盘内衍生,即使阶下青苔繁茂,也只是增加了些古朴雅意,而不显荒凉。
苏婼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堂中的两幅画,但她却和韩陌先后都皱了眉头。
这两幅画却并非吕凌所说的那两幅,甚至连人像都不是,仅只是两幅山水画,而且从纸张来看,画作的时间绝不会超过十年。落款倒的确写着张昀的表字,但“吾福”与“薨”是绝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