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跟她信任吕凌不会撒谎一样,就是一种精明之人相互之间的直觉吧。
吕凌受了苏婼点拔,意气风发。
刚被拒婚时他也气恼,郁闷,但后来几番接触,他却越来越有种苏婼是他的贵人的感觉,是她点拔他接近张家,成功得到了张昀的青睐,如今突发状况,他又经她拨开云雾,有了方向。
若说苏婼会不会坑他?
只能说,他也不是傻子,苏婼为人如何,他心中自已有衡量。
“……韩世子?”
没容他在街头得意多久,很快就停住了马匹。
韩陌立在街口把他拦住了,脸色像先前在张家一样不太好看,或者说此刻没有张家人在,看起来还要更难看一点。
“你刚才在干什么?”韩陌的目光像刀子。
“没干什么呀,”吕凌一脸茫然,“在下就问了问苏姑娘今日探寻的结果。然后苏姑娘说真探到了,我表示害怕,她又给我出主意,让我继续跟张家保持联系,伺机查探真相。”
“没说别的?”
吕凌抬手指天:“真没说!要说了别的就烂我舌头!”
韩陌神色稍加缓和,自语般对着地下哼道:“倒比张家那小白脸强些。”
吕凌没大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韩陌眼睃着他,“我有话问你。你前番看到张家那幅画像,是什么日子,当时是什么情况路过发现的?”
原来不是特地等在这要找自己麻烦,吕凌暗松了口气,回道:“说起来也不久,就是连日暴雨那阵。具体应是六月廿一日。原本张大公子约了我还有几个子弟过府小聚,因为天雨而拖延了几日。那日终于雨停,我便与那几名子弟赴约了。
“我到的最早,去时天晴,谁知去往园中中途又撒起了小雨来,因为是下太阳雨,知道下不久,我们便未曾撑伞,沿着游廊前行,不知不觉就绕到了然秋阁附近。
“当时我记得煜公子是停了停脚的,如今想起来,他应该是犹豫着要不要带我走那边,但彼时张阁老身边的老仆捧着雨具路过,张煜问他,可是祖父在附近?那老仆说,非也,阁老方才出府了,于是他才领着我穿过然秋阁。
“我们是从院子西侧的宝瓶门穿去园中聚会之处的,如此,就正好看得见屋内,我这人——”
“当时门没关?”韩陌打断他。
“没关。是半开的,所以张煜当时特地过去掩门,也就是等他背对我关门那当口,我越过他看到了画上一些细节。”
韩陌凝眉:“他当时没说什么?”
“说了,他像是跟我解释,回头跟我说,你看这院子久无人居住,都快荒了。
“我心里觉得那画像不对劲,因此早就在他转身过来之前,未动声色地把目光转开了。然后说怪不得此处这么安静。后来我们就去了园子里,一路上再没提起此事。”
韩陌骑于马上,遥望长街片刻,再问:“你觉得,张煜有没有发现你留意到了那画像?”
吕凌认真地想了想,笃定道:“没有。”
“为何如此肯定?”
吕凌从容道:“其实那日后来,我无意中有听到他与张煊私下的对话。”
“怎么说的?”
“张煜是中途被张煊拉了离席的,我起先无以为意,后路过假山听到有人说话,才知是他们在那里。前面说的我没听到,我听到的是张煊说,‘祖父匆匆地出门了’。
“张煜说,‘怪不得,那门都没关。还好我去的及时,否则让人入内瞧见了如何是好?’就这般。然后说了两句那场茶宴何时散,他们就散了。也就是因为听到了这段,我怕耽误他们的家事,后来没多留,就走了。”
吕凌说完又自信地望着韩陌:“这些话我记得一字不差,想来有张煜如此回答,应该是足以证明不曾怀疑到我了。”
否则,他又岂还敢伙同苏婼他们,堂而皇之地选在今日又闯上门一趟呢?
韩陌虽未应答,但他深沉的目色已说明了心里的认可。
稍顿后他睨过去一眼:“知道了。”
说完他掉转马头,就已上了路。
吕凌在后头追喊:“韩世子!——”
好不容易有个话题可以聊聊,他还想跟他套个近乎,让他在这件事里具体安排自己点任务呢,岂料他走得这样快!
……
请旨
撇下吕凌后的韩陌走在街头,身边路人如游鱼般穿梭往来,而他的思绪却穿梭在张家的然秋阁里。
到目前为止,张家那画像越发有些不对劲了。
不,最初他以为只是画上的人不对劲,亲眼看到那画像以及香炉后,明显张昀不对劲。再听吕凌说完,他只觉得整个张家都不对劲了!
听吕凌方才复述的张家兄弟对话里的意思,已经不像是张煜无意间走到然秋阁了,而更像是知道然秋阁那边的情况,特意赶过去善后。
至于带上了吕凌,那只能说明这是无奈之举,当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张昀连机括画卷都未曾复原,便匆匆走了。
得知消息的张煜正在迎接吕凌,或许是收到消息时他已经领着吕凌到了然秋阁附近,他无法半路脱身,为防反而引起猜疑,又为了免除其他人闯进然秋阁撞破秘密,于是索性带着吕凌先过去善后。
先前在那屋里他观察过四周,正常情况下,那里四面门窗紧闭,屋里是极昏暗的,要在那么短的时间,从一屋陈设中单单挑出那画像来细辨,几乎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