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韩陌是不知道的吧?
“你若相信我的话,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如何?”
眼前窦尹望着宋奕如,眼里满是真诚。
宋奕如在他注视下不觉低下了头。
她声如蚊呐:“我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恨我之前没把你的话都听进去,若非如此,我怎地会做出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可笑我还曾信誓旦旦地说张家的家风好,不会有太出格之事!……”
这姑娘一路都在自责。
苏婼沉默着,说道:“既然宋姑娘已发现了,此事确该告知家中,不过,眼下朝中暗涌不止,张家既然是如此虚伪的人家,难保背后不会掺和有别的事。
“眼下他也视我们苏家为敌人了,那我的话宋姑娘也可以听上一二,你不如与窦尹去趟国公府,当面向国公爷禀知此情。有国公爷在后,宋家回头疏远张家,应该会有更多的好办法。”
宋奕如泪眼怔怔:“可是,韩家不是正要辅助张家夺首辅之位么?王家知道此事后,听说已着急了。”
“张家有变,那自然很多事情都要变了。就听苏姑娘的,现下我便先送你回府。”
宋奕如点点头,乖顺地站了起来。
苏婼目送他们离去,抚着手下铜匣锁住了眉头。
宋奕如撞破张昀真面目,可说是宿命,从宋奕如复述的情况看来,对苏家而言就不很友好了。
张家有了戒备,她和苏绶想再借交情为遮罩进入张家内部,已不可能。而且张昀如此机警,离撕破脸的那天已不远了。他们猜到她和韩陌都发现了画像,那不知吕凌暴露没有?
她看向门口的韩家仆从,说道:“劳烦唤个护卫,即刻替我去寻下秦公子!”
吕凌从张家出来就遇到了秦烨。
一个是京师才俊,一个是纨绔子弟,原本没有交集,但是秦烨亮出了苏婼的亲笔信,吕凌就二话没说上了秦烨的车,然后在车上洋洋洒洒写了好多页纸之后又由秦家马车送回了吕家。
纸上写的是他此去张家的经过。
除了邀请张煜去永平伯府被拒,他后来发现与张昀谈话后回来的张煜神色很是不平静。并且有意无意地缠问了吕凌一些有关于然秋阁画像的问题,以及提到了那日吕凌与苏婼韩陌为何会那么巧一道登门。
不过吕凌早就打好了腹稿,当场回应得滴水不漏,张煜最后还在他面前长舒了一口气,乃是实打实的发自肺腑,理应是打消了对他的疑心。
苏婼心下有底,藉着解锁的当口思索了一阵,最后留下封信让护卫转交给韩陌,便就拿着已经解开的锁去翰林院。
太子近期每日都会去翰林院查看正在修撰的史书,因为铜匣复杂,苏婼后来请他宽限了两日,他也爽快地答应了。
翰林院特地腾出来给太子查阅的厢房里,苏婼把解开的铜匣奉上去:“首先,的确是七窍玲珑结。其次,这玲珑结的关键衔接处,并非是铸造的,而仅以一束发丝为结。再次,这里头,只有一颗蜡丸。”
蜡丸是颗完整的蜡丸。
苏婼没打开,只是把当中簧片一件件拆解给了太子看。
那道青丝束就的结和蜡丸,她都未曾碰。
做个恶人
太子右手精准地拿起那束青丝,五指在风中轻微一阵颤抖,又捏开了那颗蜡丸。当中却是写着有字的半幅绢帕。
风又起来了,太子手指更加抖得利害。
屋里一时落针可闻。
直到许久许久,保持端正坐姿的苏婼几乎腰酸到要挪动时,太子才将手中物事放下,极缓地说道:“多谢你。”
苏婼不得不把腰背下压:“殿下言重。”
太子却道:“若非你,也许孤一辈子都无法看到它了。”
苏婼不敢多言。
桌案一阵缓慢的响动,他徒手将散开的铜件一一都拨回了铜匣,最后那束青丝与绢帕却如珍宝般收入怀里。
他望着苏婼:“那日阿瞒在宫中大呼苏家忠臣。你不想跟孤求点什么么?”
苏婼垂眸起身,屈膝一礼:“不瞒殿下,臣女确也想求殿下能看在苏家忠心份上,来日体恤苏家一二。只是,解开此锁不过是臣女举手之劳,若是开口相求,却像是臣女挟恩图报了。”
“那你就白白放过这个机会?”
苏婼跪下地:“臣女谨记家父所说,我们苏家人,为臣忠心是本份,行正坐直是祖训,苏家只要做的是对得起社稷和百姓之事,至于其它魑魅魍魉,无所畏惧。”
太子听完,微点头,缓声道:“不愧为太祖帝敬重的苏家人。”
说完片刻,他又道:“张家到了眼下这步,那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如何?”
苏婼道:“回殿下,臣女觉得他会观望。”
“哦?”
苏婼望着地下:“他会观望皇上的态度。毕竟,他属于长宁公主与细作的后人,还只是我们的猜想,并无实证。若以此动手,将会落人口实,让世人攻击皇上心怀猜疑,以莫须有罪名忌惮张家坐大乱朝。“
太子没有表态。只道:“还有呢?”
苏婼沉气道:“还有,臣女要是没猜错,皇上和殿下,应该也是在观望。”
不然的话,为何这两日宫中都未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