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寒顿了顿,只说:“如果有省里看中的话,各界流言就不怕了,会有上级来控制媒体的。”
何野哦了一声:“是,这些天你确实辛苦了。”
而后说自己要讨论一下,向江聿寒要了钟主任发给江聿寒的审查证明资料,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何野又打来:“你送吧,我会给你权限。”
江聿寒看着发来的邮件,兀自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江聿寒和钟主任约了在周二那天交接一下文件,按照何野的要求,他一共提交了十二本,其中最轻的一本是何大军案。
他翻了翻,觉得这上面每一个句子都不是废话。
也由衷地觉得何大军可怜又可恨,被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利用。
他把车停在红绿灯口的时候,往后座看了眼,十二本文件规整地码在上头,由安全带系着。
江聿寒松了口气,劝动何野交材料,一定能让牵线的钟主任获得领导赏识的机会。
也算是他报答钟主任的恩情了。
几周前,杭州某医院。
炎热的夏天,江聿寒后背一层冷汗,抱着头蹲在角落里发抖,晃动幅度大的他几乎看不清手表里的表针。
时间,一秒一秒地在过去,而他的父亲,正在里面,等待死亡降临。
很不合时宜的,他忽然想到自己上周吃的橘子,剥开一层外壳,露出脆弱的橘肉,白色脉络是他的理智,而现在正在被整个抽出。
有的时候只叹世道无常,他恨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明明已经凑到了钱,明明那个人马上就要到医院了,凭什么老天告诉他这样一个无稽的事实。
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签的字,又签了谁的名字。
江聿寒看着窗外,大悲之后平静异常,只是想自己积德不够,上天报应。
他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会把禾苗基金会继续扩大,何野偶尔的有心无力他看在眼里,他想延续这个公益事业。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刚刚埋入心脏的土壤中时,它就发芽了,一只关节微肿的手放在他肩膀上。
“是你吗?”
江聿寒转过头,双眼了无生气地看着对方,艰涩的喉咙发出像枯井一般干涸的声音:“你是谁?”
“接到电话通知,说你父亲要做骨髓移植是吧?我外甥跟你父亲是匹配的,刚好前几天从安徽过来我家玩,我把他带来了。”面前的这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说。
他退让开,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头冲江聿寒扬了扬。
江聿寒像是一瞬间耳朵听不见了,呆愣地盯着对方:“什么?”说完,他又问了一遍:“什么?”
也许他也不是那么罪恶深重,他想。
之后的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反复确认这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虚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