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元宵节要去宁山走亲戚你去吗?”
宁山是瑚洲的邻市,那边有个她们家的姨妈,远倒是不远但是薛月芳走亲戚至少去个几天。
君筱蹙眉道:“来不及吧,我第二天要上学。”
母亲没再说话,吃了半顿饭后,在君熹去添汤的时候,似乎才想起来饭桌上多了一个人,大女儿回来了。
她问起君熹:“你什么时候回去?”
“初五吧。”
“你们公司初六就要上班?”
“初八,但和朋友约好了,提前两天去玩玩。”
“一年到头回一趟,还和别人约好去玩,你缺心眼吧。”
“……”
君筱抬头:“我姐中秋前几天不是回了一趟嘛?你们又不回来。”
妈妈一边夹菜一边堵回去:“她临时回来的,谁能陪着回来?”
君筱也有话说:“你不就在宁山吗?一个小时车程还回不来?”
薛月芳瞪了小女儿一眼,“刚到,能椅子还没坐熟就走?你有没有教养的?”
君筱低头吃饭,不再说话,懒得去说明明已经去了几天了。
终于吃完了饭,君熹看这阴沉沉的气氛,不干活是不行,就主动卷起袖子把一桌子乱七八糟的碗筷丢洗碗池去洗。
君筱要洗她没让,就在厨房走来走去陪她聊天。
洗得差不多的时候薛月芳进来了,拿茶壶泡茶:“我明天去你们姥姥家,君熹,你一起去。”
君熹想到她这两位姥姥姥爷对她这个外孙女基本没得感情,每次见面都很冷漠,便摇头,“我不去了,不方便,您自己去吧。”
“你一年到头回来一次,亲戚都不走了?你以后有事找谁帮你?以为在北市工作你就厉害了,可以六亲不认了?”
君熹叹息:“扯那么远干嘛?我手脚都受伤了,懒得动弹,ok?”
“真那么严重你早上还出去玩?”薛月芳抱着怀疑的脸色扫了她两眼,接着又脸色冷漠道,“爱去不去,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跟人说你,我就直接说你没回来就行了。”
君熹洗干净手,抽了个纸巾擦拭被水泡发了的伤口,懒洋洋地搭嘴皮子:“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如何说我了?我那么丢人吗?没给你新年红包?”
薛月芳骤然冷笑:“你那点钱也好意思提,还不够你姥爷交一次住院费。”
君熹挑了挑眉,递过去一眼:“他什么时候住院的,首先我不知道,缺钱你可以跟我说,我会提前打给你。除此之外,我给你和我爸每个人一万块钱,不少了。我才毕业半年,不是登基半年,我的工资在应届毕业生里已经够高了,你以为我不用租房子是连饭都不用吃吗?我在北市喝空气就可以活着吗?”
“你别一副讨债的嘴脸!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不欠你的,难道我还要反过来养你吗?”薛月芳凶狠地怒斥,“说个没完了是吗?钱是你自己拿的!我可没求你给我钱,我还没到饿死的时候,我需要求你吗?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君熹静静看着她。
今天年夜饭吃得早,这会儿也才六点半不到,天黑得不算太完整,还有淡淡的灰色流泻入窗户。
君熹本想出厨房去了,觉得大过年的说这些有些搞笑,但是刚迈开腿,迎面就走来了父亲,问她妈妈在吵什么。
薛月芳冷嘲热讽地一提,她那位间歇性挺顾老婆的丈夫也奚落起了人,“人心就是这样,厉害了谁还看得起你,有什么奇怪的。你还指望她养你啊。”
言语没有妻子那么冲,那么犀利咄咄逼人,但是那淡淡的,冰冰凉凉的,嘲讽的话从嘴边淌过,流入她耳朵,还是觉得异常刺耳。
君熹问他:“我这么厉害,你还看不起我什么?”
父亲还没说话,薛月芳已经一边出去一边指着她道:“你要是这副六亲不认的模样,你以后过年不用回来了,我们家不稀罕你,家里没这样的人。”
君熹原地站着,等他们夫妻俩都出去了,她手里还捏着个纸巾在手,半天没动静。
君筱也呆呆站在一侧,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半晌,喊了句:“姐?我们回房吧?”
君熹回神,看了眼她。
可能自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在那夫妻俩最潦倒贫困的时候出生,又是女孩儿,自然是没人喜爱的,那个年代的孩子本来就是跟草一样,所以姥姥家对她态度如此,自己家里如此,没有爷爷奶奶,早早死了,但是记得小时候也没人待见她。
大家都还算喜欢君筱,对这个八年后才再生的小女儿有种天生的疼惜。后来她又离家太早,高中起就自己打工赚学费不需要他们出钱读书了,一年到头一直在外面住宿,算起来已经有七八年左右的时间,每年只回来一两次了。
原本就稀薄的感情在这些年岁里,渐渐风化了,风一吹就散了。
君熹带着妹妹回了房。
洗了个澡后,依然和君筱一起睡。
君熹觉得今天不方便打电话,她情绪不好,就跟应晨书发了个消息,说今晚在外面玩,不打电话了。
边上的君筱看她忙完,为了哄她一晚上跟话痨似的说个没完,直到凌晨一点看完烟花,终于扛不住睡着了。
君熹没睡着,一直盯着窗外看,从浓浓的黑夜看到天际变成深灰色。
她爬起来收拾东西。
轻手轻脚地把昨晚才放入衣柜的衣服重新拿出来装入22寸的行李箱。
忙完去给君筱掖被子,拿起充满电的手机,拔出充电头,塞入大衣口袋,提着行李箱轻悄悄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