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给萧望家送去!”齐奶奶身穿黑色碎花棉袄,搬了小凳坐在向阳处,银色头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闪得晃眼。棉袄里面毛衣马甲裹了一层又一层,裤子也是秋裤绒裤棉裤齐上阵,她年轻时候个子高大,年老了身体干瘪,裹了这么多衣服也不显臃肿。
方便面接过搪瓷盆,洋葱的气味让他的眼泪奔出眼眶,“哇——”他急忙将盆拿得离自己远些。“送这些玩意儿干啥?”半盆剥好的洋葱躺在盆里,催人泪下。
“过事都少不了这些!”齐奶奶从一旁的白色化纤口袋里扒出大葱,捡起一个灵活地在手中蜕皮。齐奶奶年且七十,眼不花耳不聋背不驼,腿脚灵便,身子骨硬朗,老的容颜配了副小姑娘的身子骨。
她把小凳往背阴处挪动了几寸,洋葱对她丝毫不起作用,常年闻惯了这味儿一日不闻便觉得失了嗅觉,她在安居镇上的菜市场摆了个小摊,专卖洋葱、大蒜、辣椒、花椒等调味品,自家种的绿色蔬菜能上餐桌时有多余的也常带去卖。
有很多熟客老客,知她这般年纪带着孙子独自生活,买东西也本着良心,去了菜市场从不去别家,径直到她家买了去别家唠嗑。市场里的另些人一开始心里不舒服,久而久之看齐奶奶卖品的质量和价格心里也好受些了。
方寸久从车上下来,看见老好人扛着把锄头,昂首挺胸右脚慢半拍地大踏步前进,敞开的大衣下摆甩出很远,萧望看方寸久,“像不像拿钉耙的猪八戒?”
“得了几分神韵!体格好像不够!”方寸久小声答。
老好人放下锄头看了眼车顶,对萧望道:“就知道你这小子有办法!”斟酌了下,又问,“不是你拿下来的吧?”萧望指了指方寸久,“想想也是。”好老人凌宪华看着方寸久,眉眼含笑。
“新郎只怕来不了了,你爸妈知道吗?”老好人想起他找光头强的初衷,他的记性是出了名的差,差也差得奇怪,心心念念的事情中途不能被别的事情打断,没被打断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打断后到嘴边的话也会咽回去。
萧望摇头,老好人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却飘出很远,“章医生!”他的右臂高举,章医生微微点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走得文雅而潇洒。章医生的头发一律往后拉,可以看出刚喷了啫喱水,啫喱水的气味掩盖了他身上的中药草味。
章医生走过来,老好人迎过去,“新郎只怕来不了了!”章医生眼皮往上一抬,拉出惊异的表情,“老萧知道吗?”章医生从不称呼萧强为光头强,直呼其名显生分,称光头强似又失了礼数,思来想去还是叫老萧最为恰当。
“我也是听庆安一个认识的人说的!那边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听说都弄得人进医院了!”
“不可能,会不会是你那个认识的人弄错了?这么大的事,亲朋好友都通知了,不可能,不可能。”章医生身体微微后倾,像个不倒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