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蹲在地上拆箱子,搬家公司的人开始安装许昙带来的家具,于洲把次卧腾出来,搬到了主卧那里。
爷爷的骨灰还放在主卧的床头柜上,想起爷爷生前最喜欢晒太阳,于洲就把骨灰盒和爷爷细心浇灌的仙人掌一起放在了窗台上。
次卧已经是许昙的天地了,许昙喜欢把东西放满,地上铺满了地毯,书架上范满了书和人体模型,书桌上放满了各种文具和小摆件,墙上贴满了各种日程表计划表和风景画,就连紫灰色的窗帘上都要挂满小星星。
他和奉行极简主义的于洲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那花里胡哨的卧室让于洲目瞪口呆,眨了一下发晕的眼睛,于洲赞叹道:“你这个卧室发到平台上估计能有不少赞。”
许昙环视一圈,非常满意:“我就喜欢小卧室,小空间能给人安全感,我家的卧室太大了,床也大,每次睡觉我都要把抱枕堆满床的另一边,这样我才能睡得着。”
两人一天二十小时都在一起,这给周思淼造成了很大困扰。
他不太敢让于洲给他讲题,因为许昙冷不丁地就会冷嘲热讽一下。
“这么简单的题你要让于洲给你讲几遍,我和于洲还要出去买奶茶呢!”
“不就是两道辅助线的事么,你有完没完了,怎么净给别人找麻烦?”
这么一句话就能让周思淼涨红脸,然后难过好几天。
许昙是一个非常缺乏同理心的人,他很难和人共情。
他是一只野兽,对弱者不屑一顾,只会臣服于强者脚下,一旦他变成更强的人,就会把昔日里乖顺的面具撕掉,露出他的獠牙。
后来于洲想了个办法,他买了一盒粘糕,就是那种很黏很黏,会把人的牙齿黏住的粘糕。
每次给周思淼讲题的时候他都会手疾眼快地往许昙嘴里塞一个,黏住许昙的牙,让他说不了话。
许昙只能鼓着腮帮子,愤怒地和嘴里的粘糕做斗争。
周思淼的妈妈在菜市场卖鱼,许昙每次闻到周思淼身上沾到的鱼腥味都会和于洲抱怨半天,并不遗余力地试图让许昙远离像“周思淼这么没有任何用处的人”。
大概某一次,周思淼终于憋红了脸,面红耳赤地反驳道:“我才没给于洲添麻烦,你那次刷光了于洲的饭卡,让他吃了五天的土豆丝,还是我给他夹的肉。”
许昙愣住了。
他一整天闷闷不乐,晚上回家拆快递,拆开箱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一盒卖相很好看的年糕。
时不时被于洲往嘴里塞一块粘糕,许昙已经把粘糕当成了零嘴,这东西黏是黏了一点,但是并不难吃。
最近的商家还改良了粘糕的口味,许昙是个好奇宝宝,想尝尝新推出的粘糕,买的是花果味的。
许昙一如既往地把最大最好看的那块粘糕给了于洲,就像狼群里的狼总会把最好的那块肉留给头狼。
于洲的牙都差点被这块粘糕粘掉。
许昙不信邪,也吃了一块。
事后他发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差评。
“也是醉了,这粘糕是胶水做成的么?!牙齿全被黏住了,还得让人拖着我的下巴用手指一点一点抠出来,口水流的人家满手都是,嘴巴也酸死了,真是让我丢脸死了!差评!差评!差评!!!”
校园26
那款粘糕底下的差评非常多,过了几天,商家把那款粘糕下架了。
于洲还觉得怪可惜的。
被于洲喂了那么多粘糕,许昙总算会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了,一个星期后,周思淼的爸爸因为阑尾炎住院,他家里卖鱼的摊子只能由他妈妈一个人管着。
他妈妈两头忙,兼顾不过来,周思淼只好撂下一堆试卷看鱼摊。他是个深度社恐,和陌生说一句话能咬了他的命,无奈之下只好向于洲求助。
于洲觉得也该让许昙这位活在富贵乡里的小少爷尝一尝人间疾苦,顺道就把许昙捎上了。
杂乱的菜市场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都混杂在一起,鱼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鱼腥味,许昙掩住了鼻子。
周思淼看见于洲带了许昙过来,眼神都开始发直了,正好有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买鱼,他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们三个,指着水箱里的鱼说道:“怎么都是学生伢子。”
于洲把褐色的围裙往身上一系,人高腿长地往那一站,身上沉稳冷肃的气质令人觉得非常可靠,非常有信服力。
他拿起捞鱼的网兜问道:“您想要什么鱼。”
“来条鲫鱼,要肥一点的。“
这位中年男子来了兴趣:“你会杀鱼么?”
于洲点头:“会。”
中年男人选中了一条鱼,周思淼拿着网兜把鱼捞起来称了斤两,于洲接过鱼横过菜刀,用刀背麻利地把鱼拍晕,开始刮鱼鳞。
许昙帮着招呼客人,一位中年女士站在水箱旁看鱼的时候,他用那种又甜又腻的语调热情地说道:“姐姐来条鱼吧,我家的鱼特别新鲜,而且鱼肉美容养颜,鱼鳔晒干了还能做鱼胶。”
那位中年女士原本犹豫不决,被许昙甜甜地喊着姐姐,顿时笑靥如花,选了一条鲤鱼。
中途于洲去了一趟厕所,当他洗完手回来的时候,许昙正系着那条灰色的围裙在案板上宰鱼。
他手起刀落,动作如行云流水,把一旁的周思淼都看呆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许昙这种人怎么会杀鱼。
许昙的骨子里有一种悍然的凶性,和于洲住在筒子楼里的这段日子,许昙杀过一只乌骨鸡、一只西北大鹅、一只淮河雪花鸭,六条生龙活虎的鱼以及二十四只大螃蟹。
晚上帮周思淼收摊,周思淼送了他们一条大鲤鱼,于洲拎着鱼带着许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