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在心里说道:“我不是月上小雅,我是小八,是师尊和师兄的小八,是小九师弟的小八师兄啊。”
进了补天阁之后,他便有些后悔和大师兄吵架了。
大概进入补天阁两个月之后,补天阁的同修说有一位散修找他,他出门一看,竟然是二师兄。
小八差点没认出来二师兄。
二师兄穿着一身黑衣,带着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一道深深的伤疤贯穿左脸,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蜈蚣,耀威扬威地盘踞在他的面庞上。
小八心中一痛,一双眼睛将二师兄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兄弟二人相见,双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二师兄拿下身后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钱袋,“小八,钱够花么?”
小八看着他,哭了个稀里哗啦。
二师兄摸摸他的脑袋,对他说道,“看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可以去五师弟和小九师弟,日后不是很久不能来补天阁看你。”
小八便含着泪说道:“师弟一定会勤加修炼,待日后成为一方大能,报了这血海深仇。”
二师兄神色微微一怔,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小八,你入了补天阁,有大好前途,不要去报仇,好好修炼吧。”
小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二师兄,你”
他正想说二师兄你怎么也和大师兄一样是个缩头乌龟,话到嘴边,看见二师兄脸上那条骇人的伤疤,又把话咽了下去。
送二师兄离开补天阁,小八又哭了,他原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现在却和三师兄那只兔子一样,眼睛也变成红色的了。
入了补天阁半年,小八也知道了外界的风起云涌。
外界那些人依旧在寻找天生剑骨的踪迹。
相比将修真界弄得鸡犬不宁的九阴之体,天生剑骨的诱惑力还要更大一些。
拥有天生剑骨的修士受天道眷宠,不惧雷劫,修为到了境界,便可立即飞升。
如今小师弟也十六岁了,整整过了十年,宗门却分崩离析,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又过了一年,大师兄回来了,这次回来他身边还带了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修士,据说也是合欢宗的人,与大师兄一见如故,正准备结成道侣。
师兄弟两人见了面,却什么话也不能说了。
因为小八和大师兄都知道,已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外面在寻找小九师弟的下落,就连身处补天阁的小八,也曾被渡劫期的大能逼问过小九师弟的下落。
小九师弟最好还是不要出现了,隐姓埋名终生不得想见又如何,各自安好便是再好不过的结局,小八心里这样想着。
见到大师兄后他神色讪讪地低头,给大师兄赔了个罪。
他当时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开了眼界,这才明白大师兄为何叫他不要总想着报仇雪恨。
多少渡劫期大圆满的大能不敢飞升,能在重重天雷中飞升的修士百中存一,不是寿数将近,谁敢冲击飞升雷劫。
小九师弟那一身剑骨,可是渡劫期大能梦寐以求的东西。
报仇这种想法已经渐渐在小八心中淡去了。
没什么东西是时间不能抹平的。
就连仇恨也一样。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全忘了在南山剑派的日子,忘记昔年那个小八,而是现在补天阁里身份尊贵,已经被内定为补天阁少阁主的月上小雅。
他的心日复一日变得冷漠。
再次见到大师兄时是在剑宗十方界,他已经换了身装束,穿上了那身蓝汪汪的弟子服,头上系着一根绿油油的发带。
想当年师尊穿上这身衣服时,他们师兄弟九人笑得前仰后合,如今看着大师兄穿上这身滑稽的装束,小八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眼中悲色渐浓,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滚滚而出。
“原来我还是没忘啊。”
大师兄成了剑宗十方界的弟子了,同他的师尊一样是个外门弟子,时不时受人挤兑,再去做些杂活。
又过了一段日子,小八见到了三师兄,三师兄入了天川玄音阁,做了一名音修,穿着一身飘然白衣,眼神冰冷,神色漠然。
小八见到他时,三师兄正在竹林中吹箫,小八听了一会儿那悲凉的箫声,眼泪又落了下来。
见他落泪,三师兄倒是很平静的对他说道:“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你已经成为补天阁的弟子,便不要再想着那些前尘往事,安然度过此生便是。”
小八真的不懂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这么淡然的放下仇恨,难不成只有他还记得死去的师尊和师尊断成两截的剑,难不成只有他还记得下落不明的五师兄和他们的小九师弟吗?
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这些事情吗?
他心中很复杂,很失望,对师兄们对此事的冷漠感到心惊,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泡在一盆冷水里,日复一日的冰冷下去,见到师兄们也再不负往日的热情了。
纵使师兄们忘却一切重新开始,他也不会忘掉那些仇恨的。
师兄弟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而陌生,这些小八都能感受到。
四师兄拜入了丹塔,从剑修变成了一名丹修,知道他在补天阁,也从未来补天阁找过他。
后来门派弟子大比,小八见到了四师兄,四师兄穿着丹塔的金色弟子服,看上去像个金元宝。小八穿着补天阁的银色弟子服,看上去也像个银元宝。
再次见到昔日阳光开朗的四师兄时,四师兄也显得极为冷漠。
一旁的人问小八:“少阁主,那不是你在南山剑派时的四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