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度擦干手上的水迹,小心翼翼捧起那卷古籍,道:“这书上说的是王莽烹制不死人的故事,荒诞不经,但很有趣。敬亭,我要你挑选百位子弟,去藏书洞翻阅那些古籍,寻找到所有记录不死人故事的书,整理出来给我!”
裴敬亭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躬身称是,立刻起身去办。
裴度放下书,喃喃道:“不死人,会是你吗?”
许应返回元家,安稳睡下,次日清晨,他刚洗漱完毕,便听窗外传来鸟儿啄窗棂的声音。
许应推开窗户望去,只见元未央的妹妹元如是俏生生的站在窗下,双手背在身后,腰杆挺得笔直,小声对他说道:“我今天换了一种胭脂,你要尝尝么?”
许应道:“我还没有吃饭。”
那少女翘起脚尖凑过来,气如芝兰,道:“吃罢早饭,就被蹭掉了。你先尝一尝。”
许应半个身子探出去,尝了一尝。
这时,咳嗽声传来,元如是如受惊的小鸟,呼啦啦跑掉了。
过了片刻,骁伯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慢吞吞道:“许公子,吃早饭了。”
许应心里怦怦乱跳,应了一声,心道:“差点被发现。我在元府,不能肆意妄为,万一被元兄弟知道我和他妹妹做出这等事,只怕朋友都做不成……是了,我还有正事要做,还要为裴家破译《元神度厄经》!”
早饭过后,许应沐浴焚香更衣,准备破译《元神度厄经》,这时元如是在外面询问道:“许哥哥要出去玩耍么?去买些新胭脂!”
许应把经书塞到晒太阳的大蛇嘴里,道:“等等我!”
下午,许应吃了许多胭脂回来,心道:“这样不行,对不起元兄弟。明日不可了。”
第三日,元如是带着他又去吃胭脂,玩闹到了傍晚才回来。晚上许应躺在床上反省,道:“我万不可如此了。”
第四日,又是吃了一天的胭脂,许应懊恼道:“还有正事没做,裴宰相还等着我破译经书呢。”
第五日,许应想道:“裴宰相说裴家等了两千年,应该不差这两日吧?不知明天,如是妹妹的胭脂是什么味道……”
第六日,许应道:“我要振奋起来!”
……
裴府,裴敬亭将厚厚的古籍堆叠在一起,铺满了书房案头。
裴度惊讶的抬起头来,望着他。裴敬亭点了点头,道:“家主,这些就是藏书洞中关于不死人的记载。”
金鳞岂是池中物
裴度定了定神,逐一翻看,这些藏书大多是至道大圣皇帝之前的书籍,有些藏书还在王莽之前,是王莽那个时代搜集的先秦古籍。
第一卷书是隋书中的一段轶事,说开皇二年,江南某某村有一个许姓孩子,在村中生活十多年,相貌未改,突然失踪,无人知其下落。三十多年后,那村庄有人行商,到了千里之外的某地,遇到一个孩童,模样便是失踪的那个许姓孩子。
只是三十年过去,许姓孩子容貌依旧如往昔一般,没有任何改变。
商人上前询问,那许姓孩子却不认得他,商人以为世上果真有转世重生一说。
第二卷书说七百多年前的故事,有人在山上砍柴,见路旁有一红衣一白衣二人下棋,不觉看得入神,忘记了回家。那红白二人一盘棋局下完,樵夫惊觉手中的斧头斧柄已经烂掉,木柴也化作了炭泥。
樵夫踉跄回家,村庄也大变模样,父母妻子老死,认识的村民也纷纷作古。村庄里只有一个许姓少年认识他,告诉他,你出门这一趟,世间已经过去了百年。
樵夫看那少年,百年前是这般模样,百年后依旧是这般模样,顿觉惊异。这时,红衣白衣两人出现,带走了那个百岁少年。
那二人嘴里还说,下棋差点误事。
裴度再翻其他书,书中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记载的事情往往是一个容貌不变的少年引发的。
他越看越是心惊,渐渐翻到两千年前的古籍,居然也有零星关于一个不老少年的记载!
这个不老少年,历史甚至比他裴家还要古老!
他出现在毁灭了王莽大军的陨石坑中,从焚书坑儒的乱葬坑里爬出,出现在哭塌长城的孟姜女身边,还参与过长平之战,白起坑杀的四十万降卒中有一个便是他!
他是陈胜吴广起义时,学狐狸叫的那个少年,也是那个两军阵前,把刘邦老爹捆绑好,准备送进锅里煮着吃的少年。
他出现在历史的角落里,很少引人注意。
裴度将所有古书扫了一遍,久久无语。
裴家的藏书有限,没有更为古老的藏书,因此他不知道这个不老少年是否会出现在更为古老的记载中。
这些书籍有的有图,有的则是文字,从图绘来看,画中的少年的确与许应有几分相似,但并不能肯定是他。
“家主,这些书多为野史轶事,记载的未必是真事,也未必是同一个少年。”
裴敬亭小心翼翼道,“一个不死的少年,从四五千年之前活到现在,这种事情说出去都没有人肯信。”
裴度轻轻点头,道:“你说得对。此人名不见经传,他的故事没有记录在真正的史册中,这些轶事多半是小说家言,不足为信。”
裴敬亭又道:“许应也未必便是书中的那个不死少年。我观他虽有惊人之言,惊人之举,但还是少年脾性。”
裴度点头道:“他时常做大人之状,大人之语,但还是稚童之心。”
裴敬亭道:“他对我裴家极为有用,应当笼络。”
裴度道:“是啊。他能解读炼气士功法,各大世家谁不想笼络他?各大世家都有求于他的情况下,我裴家如果对他下手,恐怕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裴敬亭笑道:“我担心兄长会因为他的长生而对他动歪心思。父亲植入一块带着长生诅咒的血肉,为自己续命到现在,没有被吃掉。倘若有一块长生血肉,没有诅咒呢?倘若可以就这样永生……”
“不要说了!”
裴度打断他,额头青筋跳动,道,“不要说了!我的道心并没有那么强,可以忍住一切诱惑!敬亭,你先下去,这件事你吩咐那些寻书的子弟,万万不能外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