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道,“不会死的,我答应过要陪他种花养鱼。”
所以,自然是要一起活,还要一起快活。
江逾白讲话时, 漆黑的眼睛很亮。
犹如破晓时清风拂过深渊,吹散雾霭,让人得以窥见天光。
只不过, 这一次深渊主人准备抓住那抹风,温暖的, 软绵的风。
于是岑隐笑了。
万年来, 岑掌门笑过许多次, 见好人笑,见坏人笑, 见凶兽鬼怪也笑, 略带痞气的弧度似乎被粘在脸上了。
但现在不同, 他真的在笑, 很畅然很释怀, 甚至笑出了声。
江逾白叹口气,有点无奈,但是也跟着笑起来。
上次听岑隐狂笑,还是好些年前,‘李发财’赌坊输光钱后,坊主愤怒不已要收‘李小明’给闺女当童养夫。
“各位兄弟, 再让我来一局行不行?”
“我孙子不行,当不了上门女婿,九代独苗, 要传宗接代的!”
“……”
“除非再让我来三局!”
灰衣布袍的糟老头子把骰盅摇得震天响,终于不负众望地三连输。
“真要把我留下做…童养夫…”
小江咬咬后槽牙,“我不是李家九代独苗?您当真舍得?”
岑隐眯眯眼, “我养你十年,也算仁至义尽。”
小江又道, “你沉迷赌博,输光地契田产,如今竟要变卖亲孙,算什么仁至义尽。”
岑隐回道,“你怎知自己是我亲孙!十年前我们晋川李氏做纺织生意……”
九曲十八弯的家族恩怨大戏拉开,坊主的傻闺女端着瓜子花生哈哈乐,还不知她的小郎君马上就快要飞走。
护院放下武器,抓起瓜子,啪嗒啪嗒看热闹。
小姨子跟姐夫跑了!商铺倒闭了,东西便宜卖了!
这戏精彩啊,情节跌宕曲折,极其吸引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最后,小江撂下一句话,撒丫子就跑,独留众人房中凌乱。
太阳高高挂,风呼啦地吹,还夹杂着几声狗吠。
嗷嗷的,很吓人。
爷孙两个被撵得疯狂跑。
小江足下生风,活活跑掉一只鞋,面上却依旧沉稳,甚至越来越稳。
岑隐跟在后面,见状狂笑。
“别笑了。”小江低沉道,“狗都被你引来了。”
岑隐高声道,“来的正好!今晚吃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