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刚怀疑自己是不是坐上了黑车, 司机下一秒就窥见她的心思,还细心地给出解释, 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刚才还十分沉默的司机立马变得健谈起来。
“老爷这些年资助了不少学生, 您是为数不多考上南大的人。”
“这次也是想邀请您去古院小住一段时间,算是给您办一场庆功宴。”
苏嫱好奇道:“每一位被资助的学生考上大学后, 都会被邀请吗?”
司机摇头, 微微一笑:“只有小姐您。”
“啊?为什么?”
“少年人的心性太不定, 接受了老爷的资助,还能埋头苦学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没法忍受日复一日的枯燥,要么中途弃学、要么走入歧途,胃口也会被越养越大,甚至想要走捷径。而那些能够坚守自我的人,天资聪颖的也不多,只有寥寥几人。”
“那几人……”
司机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微微一叹:“虽说老爷的资助本身没有任何企图,但谁愿意一辈子欠人情呢?”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再说下去。
苏嫱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只好低头看手机。
好友的消息已经发了一大串。
放养的猩猩:你的资助人到底长什么样呀?
放养的猩猩: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她的资助人长什么样?
其实苏嫱也从来没见过对方,八岁失去父母后,她就寄宿在不相熟的亲戚家,原以为就此失去上学的资格,但一位好心人突然出现,资助了她这十年来所有的费用。
包括学杂费、生活费、服饰费、交际费……那位资助人就是包揽得如此全面,就连每个阶段的升学,也会给她送手机、电脑这些必备品。
更别提每年的生日,她都会收到一个生日蛋糕,以及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
在最迷茫无助的青春期,苏嫱曾经将这位无微不至的资助人当做唯一的家人,甚至提出过要与他见面。
可对方拒绝了她。
从那以后,苏嫱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要求。
一只黑猫:应该是位年迈的男性长辈。
放养的猩猩:你怎么能这么肯定?万一是位帅大叔呢!
苏嫱忍俊不禁,退出当前的聊天框。
她的置顶聊天只有两个,一个是唯一的好友,另一个是好心的资助人。
苏嫱点开资助人的聊天框,他的头像是只黑猫的侧影,拍摄手法极其得潦草、画质还有些糊,看起来就像是老年人的画风。
微信名也简洁,只有一条横杠,后面才被她改了备注。
再看历史聊天纪录,都是很正经很简单的问答,往上翻一翻,还能看到两个并没有被领取的巨额转账。
金额足足有88888。
是庆祝她考上南大的礼物。
苏嫱再次切换回好友的聊天框。
一只黑猫:我平时都叫他褚先生。
放养的猩猩:好老派的叫法,他该不会七老八十了吧?
一只黑猫:我觉得应该是。
放养的猩猩:算了,反正你注意一下。要我说,单独去一个陌生人的家里,还是有些危险,谁知道他到底抱着什么坏心思?
好友后面的话,苏嫱没看进去。
她捏紧手机,想要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能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褚先生之前资助的学生,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担忧,才没有答应他的邀请。
苏嫱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两句。
一只黑猫:他从我八岁时开始资助,就算有什么坏心思,也不可能布局十年。
放养的猩猩:那可不一定,万一他知道你现在长得美,想要老牛吃嫩草呢?
秀美的眉头紧紧地锁起,苏嫱有些不高兴了。
她并不想听到褚先生的坏话,哪怕好友是为她着想。可好友不清楚褚先生的人品,过往的十年内,她的人生选择很多都依赖于这位老者的建议与鼓舞。
褚——这个姓听起来也很老,苏嫱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认定资助自己的好心人一定是位知识渊博、见识厚重的和蔼老人。
好友的猜测,无疑是对褚先生的侮辱。
苏嫱抿着唇,年轻稚嫩的脸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车窗,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格外地生动有活力。
连生气都很美的女孩正在疯狂地戳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