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1/2)

中秋佳节,苏天寿一早出门忙碌,孟氏病的起不得身,苏府正院沉寂如常,见不到半分喜气。

东院里依旧菊香萦绕,缠满了蔷薇藤的秋千随风轻荡,卧房门口两支大红色的龙凤呈祥灯笼换成了绘着玉兔的彩灯,稍作装点,便多了几分节日的喜庆。

逢月毫不意外地睡到晌午才醒来,小手习惯性地探出被子,在床沿边摸了摸,极乐椅已经撤去。

她懒懒睁眼,见苏景玉正坐在圆桌边喝茶读书,一身素白的里衣外面罩着拂风的淡蓝色格子道袍,衬得他出尘脱俗,仙风道骨。

细看那里衣的领口比寻常的宽大些,并不贴身,露着一圈修长的脖颈,喉结随着热茶入口而上下鼓动,转头时颈窝及锁骨都若隐若现。

她盯着他看了半晌,越看越觉得不像世外高人,倒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醒了?”苏景玉抬眼看她,放下手中书册,回手拿起衣架上的杏色对襟长衫走到床边坐下,轻叹一声:“夫人晾了我好几日,终于能陪我一天了。”

逢月起身,视线不自觉落在他领口处又移开,接过长衫披在身上,没有留意到他刚刚说了些什么,随口嗯了声。

苏景玉早起时已经用过早膳,吩咐桃枝单独为逢月备了翡翠鲜虾粥和酥饼,傍晚时再叫厨房蒸了螃蟹送来。

迟来的午膳没有摆在饭厅内,而是依着逢月的意愿直接摆在卧房的圆桌上,更随意,也更舒适。

窗外红霞满天,夕阳照的屋里暖融融的,难得不像前几日那样阴凉,她把窗子推开条缝隙,让菊香飘进来。

掀开笼屉,橙红色的大螃蟹上摆满了姜丝,热气腾腾,鲜香扑鼻。

苏景玉挑了只母蟹,剥开蟹壳送到逢月手中,黄橙橙的蟹黄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以往入秋时林府也时常吃蟹,却鲜少能轮到她头上,尤其是这等肥美的极品,捧在手里吃的津津有味,唇角处沾了一小块蟹黄也不自知。

苏景玉蜻蜓点水般将那点蟹黄吻入口中,逢月丝毫没有防备,惊得眼一闭,手指轻颤间螃蟹被苏景玉接过,装作若无其事地掰开蟹钳,挑出雪白的蟹肉蘸上姜汁放在她碗里。

逢月目光闪烁,低着头将不断放入碗里的蟹肉吃的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地抬眼看他。

“你不能再吃了,这东西太寒。”

苏景玉用菊花水洗去手指上的腥味,倒了一小杯黄酒给她,自顾从笼屉里拿一只出来吃。

逢月看着眼馋,掀起下层笼屉,里面还有两只,没等拿出来便被苏景玉攥住手指,似笑非笑地看她,“怎么,适才吻的不够尽兴?”

逢月抽回手,脸颊一热,羞恼地瞪他,“吃螃蟹也堵不住你的嘴!”

天色渐暗,残霞隐入一片灰蓝之中,门口的玉兔彩灯燃亮,五色光晕顺着窗子照进房里。

苏景玉接连吃了两只螃蟹,洗净了手,端起酒杯邀逢月对饮。

逢月从未喝过酒,包括洞房花烛那夜,新奇地试了试,味道香醇,并不难入口,举杯将余下的酒饮尽。

不过片刻功夫,双腮便泛起红晕,眼里水盈盈的,更显得娇艳动人。

“我好像喝多了……”

她手肘撑在桌上,嗓音温软,苏景玉拉她入怀,“没事,夫君抱你到荷塘赏月去。”

月色皎洁,清辉流泻。

逢月身上裹着一件半厚的丝绒大氅,手臂环着苏景玉的脖颈靠在他肩上,那近在咫尺的修长脖颈被月色镀上一层银霜。

她迷蒙的双眼顺着喉结向下,看进敞开的衣领,停留在若隐若现的肩窝上。

逢月不止一次看过苏景玉的裸身,却觉得今日半遮半掩的,出奇的好看,借着微醺的酒意,大着胆子吻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唇瓣覆上他喉结的那一刻,他身体明显的一颤,逢月得逞地笑笑,终于换她调戏他一回,抱紧他,靠回他肩上闭着眼睛。

时至中秋,塘里的荷花早已过了盛开之时。

水面上偶见残荷零落,干枯的荷叶、光秃秃的莲蓬随着晚风晃动,映在月光点点的水面上,却无半分寥落衰败之感,盛夏时隐于塘中的小船如今清晰可见,别有一番趣味。

苏景玉将逢月抱上荷塘中央的小船,与她并肩躺下。

月满星稀,夜凉如水,残荷的幽香伴着徐风飘来,身下的小船随着水波微微荡着。

逢月惬意地望着天上玉盘似的月亮,听着耳边潺潺的水流声,酒意渐渐散去,转眼看向身边眸光发散、若有所思的苏景玉,狡黠一笑,伸手摘了片残叶朝他脖颈上戳去。

“想什么呢?”

苏景玉痒的脖子一缩,夺过她手里的残叶,拥着她仰望夜空。

“想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赏月还是十年之前,跟师父在一起。”

“这么说来拂风道长还是个风雅之人。”

逢月回想拂风风采绝然却行事荒唐的样子,夸的口不应心。

果然,苏景玉一声讪笑:“他哪懂什么风雅,不过是自己喝醉了酒,把我一个人忘到山上了,后半夜酒醒了才想起我来,我中毒不能动,险些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

其实他知道,那时候拂风为了救他,尝试各种奇花异毒,没过两日便剧毒缠身白了头发,身心痛苦的实在受不了才故意把自己灌醉。

酒醒后慌着上山找他,见他被毒的野兽都不下去嘴,乐的流下泪来,疲累地躺在地上,同他一起看月亮。

逢月知道拂风在他心里的分量,也知道他思念他,所以才特意穿上这身道袍,轻声问:“后来呢?”

苏景玉眼里的怀念与心痛一闪而过,弯着手臂枕在头下:

“我跟他说我活不了了,让他放弃吧,他说我小瞧了他的医术,给了我一拂尘,打的我差点断了气,后来他便不敢随便打我,生气的时候只会掐我大腿根。”

圆月被薄云遮蔽,朦朦胧胧,一片淡红色的残瓣随风飘落在两人发鬓之间,芳香依旧,清骨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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