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条件,何慧芳简直要跳起来,这是拿她当做猴耍啊,说好不要彩礼,这下凭白又加二两银子,她提着空篮子就要走人,还是王婆把她拦回来的,王婆也算看清楚了,这个乡下妇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银子就免了吧。
条件都说好了,何慧芳就又去房里看安宁,其实安宁方才隔着门,已经将他们说的话都听清楚了,现在见何慧芳进来,脸不仅有些发红,低着头唤了声:“何婶子。”
何慧芳笑眯眯的走过去,越看越满意:“我儿今年二十,叫沈泽秋。”
安宁听见了,连耳朵也红了:“我今年十七。”
“那他比你大,他是哥哥,今后就有他照顾你了。”何慧芳笑得合不拢嘴,眼尖瞄见安宁胳膊上有淤青,就拉过她的手,将袖子往上一撸,那还了得,上面好几团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掐的:“她还打你?!”
安宁不说话,就是眼泪汪汪的。看她这委屈的模样,何慧芳什么都明白了。
“王婆,你过来!”安宁现在就是自己家的人了,何慧芳向来是个护犊子又不吃亏的,她儿媳妇被欺负了,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这是不是你掐的?!下次你再掐她,我可不依,老娘我砍了你的手,信不信?”
王婆没料到何慧芳变脸这么快,一愣神,冷着脸冲道:“她现在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你还管不了这么多,要管,也等过门以后吧。”
还等到过门以后?何慧芳越想越纠结,安宁现在的身子本来就虚弱,要是再在王婆家继续住,还不知道成个什么样子,左右现在不是忙的月份,不如把安宁接回去,自己照顾一段时间,养养身子再结亲。
她哼哼几声,白眼一翻:“你不养,成!我先把安宁接过去住阵子,我自己的儿媳妇我自己养!”
王婆求之不得,安宁在家一日就多一份口粮,所以,也不顾及何慧芳是这么个第一天认识的陌生人,找了镇上的乡贤做了见证,又跟着去平日沈泽秋进货的布坊问清楚沈家村是有这么一户人家,也就放心的叫何慧芳把人带了回去。
不过临走前,王婆说他们家要给安宁准备嫁衣和几套被面做嫁妆,因沈家不给彩礼,这些嫁妆沈家得补贴一些,何慧芳白眼一翻,佩服王婆这精明的嘴脸,不过想了想,为了安宁,就把早上卖鸡蛋的钱拿出来一大半给了王婆。
安宁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就两套换洗衣裳,收拾一下,就一个小包裹。
她家里原先是在城里做生意的,见过的人多,一见何慧芳虽然性子急,但样样都为她好,尤其是鸡蛋,这在乡下是很金贵的东西,她一下子给了自己两个,可以见得,是个很好的长辈。
她们走出去不远,何慧芳发现安宁就喘起粗气来,忙去雇了一辆马车,一路说说笑笑的回沈家村,路上,何慧芳凑近看了安宁脸上的伤口,她发现伤口其实不深,就是渗出的血水弥漫开了没有结痂,看起来才比较渗人。
她想隔壁村的老乡医那里好像有治疗外伤的秘方,明天她就去问问看,不管留疤不留疤,至少先要让伤口结痂,不继续烂下去才好。
谁能想,她早上还为泽秋的婚事上火,这去了回镇里,就领回这么个和顺的大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名字我超级喜欢
何慧芳越想越美,恨不得立刻把沈泽秋叫回来,看看他这未来的好媳妇儿。
“来,安宁,贴着墙根走。”
马车在院门口停下,何慧芳开了院门,院子里乱糟糟的,关在鸡舍里的两只老母鸡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把院子糟蹋的乱七八糟,何慧芳反手拴上门,拿起一柄破扫把把鸡往笼子里赶,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别踩着鸡粪。”
安宁穿的是原先在城里的衣裳和绣花鞋,虽然洗的发白了,瞧上去料子就很好,更衬得她人亭亭玉立,何慧芳还真舍不得她脏了衣裳和鞋。
说起来也是恼人,何慧芳虽然是乡户人家,却比一般人爱干净许多,灶房、院子、堂屋哪里不收拾的干干净净,亮亮堂堂,偏偏今日安宁头回来,这两只鸡就给她难堪。
“没事儿,婶子,我帮你。”安宁笑了笑,面上没有半点嫌弃,拿起墙角的竹竿,就和何慧芳配合起来,一左一右很快便把鸡赶回鸡舍里头了。
何慧芳心里美滋滋的,她啊,果真是没看错人,瞧这姑娘的随和气。她拿起簸箕和扫把扫地上的鸡粪,安宁就去水缸里舀了几瓢水冲地,刚才一片狼藉的院子,一下又整洁了。
安宁身子有些虚,做完这些后又有些喘不过气了,何慧芳不禁拍了一下大腿,她刚才忘了这茬,忙对安宁讲:“快到屋里来歇着,婶子给你冲糖水喝。”
糖可是金贵的东西,乡户人家一年到头也难得咂摸到甜味,尤其白糖,更是难得,家里存的一斤,还是有回何慧芳晕倒了,沈泽秋拿了十斤米和别人换的,他听说晕倒的人就要喝白糖水。
不过,何慧芳也就喝过两回,剩下的都收了起来。
她进到灶房从冬篮里取了热水,用一个粗瓷大碗装好,足足舀了两勺白糖在里头,搅合搅合后端出来递给安宁:“快喝,你尝尝甜不甜。”
安宁双手接过粗瓷碗,在何慧芳殷切的目光下,喝了一口,笑了:“婶子,这糖水可甜了,好喝。”
何慧芳笑得合不拢嘴,这姑娘说话她咋就那么爱听呢,这姑娘和她有缘分。
“明儿婶子再冲给你喝。”
安宁摇摇头:“这么好的东西,哪有天天喝的,婶子,你也尝尝。”
说着,她就举着碗往何慧芳这边凑。何慧芳虽然推辞没有喝,但这心里比喝了还甜,这姑娘还知道谦让呢,不像村里的其他媳妇小孩,得了好东西饿死鬼似的护食。
她越瞧越满意,庆幸自己有眼光。
两个人说了一会子话,太阳就落了山,何慧芳得去灶房里头做饭了。按理安宁第一次来,是该煮点荤腥吃,可惜今天太晚了,肉铺早就收了摊子,家里的两只老母鸡要留着下蛋,又杀不得。
何慧芳在灶房里转了转,见碗柜里还扣着半碗猪油渣,这个和新鲜辣椒下油锅一炒,再拌上水嫩的豆腐,绝对香的人流口水。地上还有半个老南瓜,做熟了软糯香甜,也很馋人。
她立刻在灶房生火忙活起来,安宁说要帮忙,也被何慧芳扶着肩膀摁了回去,哪里有人家姑娘第一天来,就使唤人家忙前忙后的,她可做不出来。
“你是客人,坐着就成。”何慧芳说一不二的劲儿出来了。
“安宁,你放心,你来了咱家,婶子我就不会再把你送回去。”
安宁点点头,乖巧地坐了下来,眼眶有些发红。
灶房里,何慧芳忙了一阵,她手脚很麻利,两个菜不一会就做好了,从灶房里飘出来的香气,就连堂屋里的安宁都闻见了,南瓜的香甜,猪油渣的油爆气息,还有嫩豆腐的鲜嫩,勾的人垂涎欲滴。
何慧芳把菜摆好,给安宁盛了一大碗白米饭:“吃吧。”
安宁规规矩矩的坐着,垂下脸,低声说:“等一等泽秋哥吧。”话还没说完,她耳朵就又红了。
往日里何慧芳都会等沈泽秋回来一块儿吃饭,不过他回来的时辰没有定数,有时早有时晚的,她可不能拖着安宁一块儿饿肚子,当即一边往安宁碗里夹菜一边道:“咱不等了,他不知几时回,婶子给他留了饭菜,你安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