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点点头,接着叹了声,“这做山货经常要去乡下收东西,要的伙计多,我招了好几拨了,没几个可靠能用的。”
这行水比较深,客栈的伙计必须完全可靠,钱掌柜店里加账房先生一共四个伙计,有两个都是从岳父家借的,现在最令他头疼的就是招人的事儿。
一个字,难。
听钱掌柜这么一说,沈泽秋立刻想起沈泽平,二伯娘托他们给泽平找活干,钱掌柜这里就是个好去处。
“钱大哥,我堂弟沈泽平今年十五,生的高大,人也机灵,要是你不嫌弃,让他来你们家做活计咋样?”
钱掌柜想了想,“这事我不能打包票,你要把人带来,我看看才行。”
“行啊。”沈泽秋说道。
钱掌柜留了沈泽秋在货栈吃晌午饭,沈泽秋原本打算吃了饭回码头,赶下午的船去青州,谁知道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转眼就乌云密布,天色一下就暗了,雷声滚滚震天响,不一会就哗啦啦的落起暴雨。
“这么大的雨,船还能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晚安~
沈泽秋走到门口往外看去, 只见黑云压的低低的,狂风暴雨,雨幕连成了势, 地面上很快便汇集出一条条水溪。
雨一落,连气温都下降了不少, 又变得冰寒刺骨。
钱掌柜吩咐伙计烧了一炉炭火, “泽秋小弟, 过来烤烤火,取个暖。”
沈泽秋搓了搓被雨水打湿后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头,转身走回店中坐下。
“这雨来的太不是时候了。”他说道。
钱掌柜往外看了眼, “是啊, 瞧这天色, 一时半会的恐怕还不会停。”
“下雨天,天留客, 我家里有空房,你今夜就在我家住吧, 明日天气放晴再出发不迟。”钱掌柜说道。
沈泽秋把手张开, 放在火上烤了烤, 一想到家里安宁和何慧芳还在等他, 就不想多耽误工夫。
“多谢了钱大哥, 我再看看, 万一待会儿雨势就小了呢。”他说道。
因为大雨,钱掌柜的货栈里没什么客人, 沈泽秋坐着陪他聊了一会天,没过多久,天色转明,雨虽然没停, 但比起之前已经小了很多,沈泽秋拿起包袱起身告辞。
“雨小了,我去港口看看,兴许还能赶上船。”
钱掌柜知他赶时间,也不强留,唤了店里的一个伙计来,叫他拿来一把伞给沈泽秋。
“好吧,那你慢走,路上警醒些。”
“知道的,你瞅我这身破破烂烂的衣裳,就知道我会加倍小心的。”沈泽秋接过伞,对钱掌柜笑着说道。
妮妮拿着小兔子,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沈叔叔再见。”
“妮妮再见。”沈泽秋笑着对她挥了挥手,接着撑开油纸伞,走入了雨幕之中。
雨水打湿了小路,把泥巴泡的又松又软,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深坑。雨丝被风吹斜了,飞扬的雨水打湿了沈泽秋半截衣袖,等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港口的时候,膝盖往下,还有两只袖子差不多都湿透了,沁了水的衣裳又冰又凉,黏糊糊的贴在身上,既冷也不舒服、
港口旁边支着一个茅草大棚子,门口挂着一块半旧布番,上面写着个茶字,这是间简陋的茶摊子。
沈泽秋收了伞,站在茶摊子的门口,一边甩伞上的雨水,一边往江面上眺望。
江面上白茫茫一片,有稀薄的一层雾,但能看清两岸绵延起伏的青山,江面空空荡荡,只有江心小岛如棋盘上的黑子点缀其中,但一只船也看不到。
“客人,往里面来吧,衣裳湿了要烤一烤,不然受了寒可就糟喽。”茶摊的伙计说道。
沈泽秋点了点头,“欸,给我来壶茶,要一碗青菜面。”
因为下雨,茶棚里人很多,早已经没了单桌,沈泽秋随便找了个还有空位的桌子坐下,脱掉外袍烤起了衣裳。
“下了场大雨,江水又急又混,不知道船还来不来。”
“且等着吧,要是天黑不见过来,多半要等到明日喽。”
周围的茶客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口音比较杂,南北的人都有。
沈泽秋叹了口气,这时候他点的那碗面上来了,热气腾腾的量很足,雪白的面条配上几绺青菜和绿豆芽,颜色好看又能饱腹。
“小伙计,给我再加勺辣酱。”他拿起筷子尝了口后,对甩着毛巾来往跑堂的伙计说道。
“好嘞——”那伙计笑着迎上来,给沈泽秋加了酱。
这时候天空上一道银电闪过,轰隆几声巨雷,刚才稍歇的雨又一次滚滚而下。
得了,今日多半是上不了船了,沈泽秋死了心,埋头一心一意的吃面。
嘈杂的雨声盖住了茶摊门口的喧闹,让门口的争执成了茶摊上的一道背景音。沈泽秋坐在里边背对门口坐着,周围几个大嗓门的汉子正在扯闲天。
这时候门口站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们一起顶着件破蓑衣,一路小跑到了茶摊门口,脏兮兮的衣裳还滴着水,脸上又黑又脏,刚站定,就惹得茶摊伙计的嫌。
“快走快走!别挡着客人进门!”
说着就要出来轰人。
大孩子约莫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四五岁的样子,湿淋淋的站在门口|活像一对鹌鹑,大的那个吸了吸鼻子哀求道,“雨太大了,把俺和俺弟的衣裳都淋湿了,求求你让我们进去烤烤火吧,俺们冻得厉害。”
“去去去,一边去!”
“你们这又臭又脏的进去了,客人们还怎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