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身死?之事在朝中确实掀起了滔天巨浪,而杀他的竟然是?他的儿子,这就更让人毛骨悚然。
相比起来,持月公主街道遇刺的事反倒不显眼了,毕竟她已经安全回到了自己府上,也不算安全,下朝后皇帝就听?闻自己妹妹也受了伤。
皇帝忙问?殿中监:“三娘伤得如何?”
立在一旁的上官峤听?闻李持月遇刺了,手中紫毫蓦地收紧,平静的双眼变得游离,原先风雨不侵的一颗心止不住担忧之意。
这么短的时间,殿中监也未收到消息,实在不知,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持月公主在殿外求见?。
“阿兄……”她进来后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句,面色有些脂粉也盖不住的苍白,“堂兄竟就这么没了,我昨晚一夜没睡好觉。”
说完眼神一个打滑,就看到了后旁的上官峤,他也在看着她,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李持月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问?询之意。
自集贤殿那一次后,两个人就未曾私下相处过,多是?这样隔着人,一二个眼神交汇,又各自不着痕迹地避开,如今他这么不避嫌,李持月袖中的手指都?掐紧了。
李持月明明没什么,但一碰到他关心的眼神,结果就好像自己真的受了委屈一样,明眸泛起水亮,垂下的眼尾有点可怜巴巴的,看了上官峤两眼又怕破功,赶紧坐下。
李持月不再?瞅那人,又暗自唾弃自己在矫情做作什么,反正都?是?假的,难道还想要他关心吗?
堂弟死?了,皇帝也不大痛快,但见?妹妹如此憔悴,便关心道:“如今大理寺正在查这桩案子,你莫要太过忧虑,自己头上的伤如何,可要紧?”
就算“遇刺”受了伤,她也顾不得休息,得进宫去瞧瞧风向。
李持月按了一下包扎在额头上的纱布,外面还遮盖上了一层绣珠的云绢,倒是?别?有美?感,她垂眸,有些心力交瘁地摇了摇头:“躲避追杀的时候撞了一下墙,晕了半个晚上,不碍事的。”
听?闻她是?撞墙撞的,皇帝安心了许多。
“刀剑无眼,你只是?磕碰了一下,也算命大了,此事朕会?让内稽廷查清楚,你且安心吧。”
上官峤目光落在她额头,云绢裹住,瞧不见?伤口?深浅,殿中监发觉起居郎视线在公主身上停留太久,轻咳了一声,上官峤未有变色,只平静地将目光收回,落在手上的起居注中。
那厢李持月点头,又说回了豫王案上:“堂兄真的是?被侄儿给?害了?”
说到这事,皇帝长出一口?气,摇头叹道:“堂堂亲王,在别?府出了事,还是?被自己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以捉奸之名杀死?了,栽在一个误会?上,真是?窝囊至极。
大理寺那边连夜就审了李静岸,他已经供认不讳,至于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母妃与人偷情,李静岸只咬定是?自己看错了,先是?看到了一个男人,又听?到豫王妃的声音,就以为她在别?府偷人,才会?误杀了酒醉的豫王。
宴上给?豫王递话的小厮也找到了,他的供词中只说了府上有人来送东西,豫王离席的借口?是?酒喝多了去解手,前后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此事当真只是?误会??那还真是?离奇,大理寺当真的查清楚了吗?”
李持月转动着宫人奉上的琉璃盏,盏中葡萄汁浓深似血。
豫王的尸身抬到了大理寺后,仵作也去验过尸了,可是?闵徊杀豫王的时间和李静岸捅刀的时间是?前后脚,豫王的尸身都?被捅烂了,实在也验不出什么来。
人证物证甚至是?凶手本人,都?证实了,这豫王就是?李静岸所杀。
此案几?乎可以盖棺定论了。
皇帝却说:“听?闻成少卿还在查,在问?完淮安王府的人之后,怕是?还要细搜各处,侄媳妇儿和李黎他们也是?受累了。”
听?到成少卿要搜查淮安王府,李持月心头一紧,闵徊虽然把豫王带到偏僻处杀了,但是?血迹未必就能干净得一点不留,就算刻意挑的小路,要是?细心翻查,只怕就能知道,豫王并不是?在暗室之中死?的。
她指尖捏在盏上,逼出一圈几?近透明的白色来,上官峤没有错过她的这点异样。
豫王死?得确实太过巧合,甚至是?天衣无缝,连凶手都?觉得是?自己杀的,可是?闵徊其人,这段日子能沉得住气,焉知等?的不是?今日呢?
或许真相就在这淮安王府之中,所以公主在紧张。
上官峤只是?大体一猜,眼神就沉了下来,臆测罢了。
此时有潇潇风声穿堂入户,外头又有大理寺卿求见?。
“宣。”
皇帝一声罢了,年?过花甲的大理寺卿走进了紫宸殿中,佝偻着下跪问?安。
皇帝看着他花白头发上水珠,问?道:“外头可是?下雨了?”
“回陛下,确实下了些雨。”
听?到下雨了,李持月低头喝起了葡萄汁,掩饰住勾起的唇角,有了这场雨,淮安王府中就算有痕迹,此刻也不复存在了。
成少卿,等?着白跑一趟吧你。
皇帝问?道:“李卿为的何事而来?”
“回陛下,私妓案所有人证的口?供均已记录下,被人证指为直接从手中买私妓的东宫主簿,日前供出了一本账册,记录的是?与豫王府的钱财往来,其人名为太子属下,实则一直在为豫王奔走办事。”
皇帝的语气不见?半分惊讶,“竟然是?豫王吗?”
如今人都?死?了,这么巧合,死?无对证,让人不怀疑是?太子所为都?不行。
李持月只当自己的空气一般,在旁边大大方方听?着,心下也在思量。
竟是?大理寺卿来为李牧澜陈情,看来先前私妓案人证身死?之事,已经让成少卿绝了投诚太子的路,不然,今日就该是?他来了。
不过大理寺卿也算德高望重,也不知道李牧澜是?怎么说动的。
听?大理寺卿果然将私妓案的幕后主使定为了豫王,她暗自叫好,这不就引着大家?把豫王的死?扯到李牧澜身上嘛。
她想得也不错,在大理寺卿说完之后,不只是?皇帝,连上官峤都?改变了先前的想法,稍晚些这事儿传了出去,淮安王妃知道后,也会?打消了对李持月的疑虑。
大理寺卿也知道豫王死?了,昨夜半夜太子悄至府中,请他仍旧将证据上呈,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