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的屋子尽是低沉悦耳的笑声。
夜已经很深了,但李持月一点要睡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拱闹得被子都差点掉在?地上?,闹累了,她仰躺在?季青珣衣襟散开的身?躯上?,发丝蓬乱,气喘吁吁。
季青珣玉白的手埋在?她的乌发里,轻柔地帮她理顺。
“十一郎,说?到?孩子,先前你那?位大夫说?我身?子不好,若是往后?都没有孩子了,那?该怎么办?”
她尽心?地扮演着一个栽在?情网里的痴情女人,想给心?悦之人生个孩子也不奇怪。
可?事实上?,前世?失去了一个孩子后?,李持月已经不可?能再和季青珣有什么所谓的孩子。
此刻一说?起来,对她是一种自揭伤疤的残忍。
季青珣另一只手握着她的腰,指腹隔着衣料细滑的摩挲她的肌肤,“阿萝着急了?”
他?原也在?挂心?这件事。
“也没这么着急,但身?子不好,总得先养着吧。”
李持月被揉痒了,一个劲儿地扭着腰避开,“别闹,我在?说?正事呢。”
季青珣愈发慵懒了,说?话也不紧不慢,“那?大夫说?的话我是信得过,你若也信,我让人去把他?找回来,给你细细调养。”
“那?就找吧。”李持月望着帐顶出神,“十一郎,你还记得我们从前说?过,要是有了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字吗?”
“怎么会不记得,男娃叫季自衡,女娃叫季沅微,可?阿萝若真的有了,到?时候怕是又?觉得不够好,还得再寻其他?的好名字。”
他?倒是知道自己的秉性,前世?名字都取了一整个册子。
她似心?满意足,侧过身?子看他?,柔声说?道:“十一郎,我真的好累,要是我们有一儿一女,就一家人在?公?主府里好好过日子,不去争位挑那?个担子,你说?好不好?”
李持月的眼里盛满了脆弱,指尖在?季青珣的脸上?描绘他?的轮廓,最后?停在?唇上?。
季青珣没有表态,只问道:“经营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又?有放弃的念头了呢?”
说?话时漂亮的嘴唇动着,像在?细细亲吻她的手指。
“你还记得寂淳禅师吗?他?说?我命不久长?……”
刚说?完,手腕传来疼痛,是被季青珣猛地攥住了。
“他?怎么敢这么说?!”眨眼之间,季青珣就从平静到?变成一头暴怒的野兽。
他?鼻息粗重,“你不会短命!”
李持月愣愣地看着他?的反应,有些委屈的样?子,“可?他?确实是高僧,还算对了好多事呢。”
将他?的痛苦看在?眼里之后?,李持月怎能不继续诛心?。
季青珣气息像破掉的风箱,捧着她脸的手不住游移,“他?算错了,你会长?命百岁,会儿孙满堂,有我在?,你一定万事无忧。”
一字一句,好像要把话灌进她的脑子了。
说?得可?真是感人啊。
李持月噙起了眼泪,吸着鼻子说?:“他?说?完那?一瞬间,我突然就不想跟你闹了,不想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要是我真的短命,不如多留点时间和你在?一起……”
这人说?起瞎话来差点连自己都要信了。
可?季青珣是真的恐慌,他?见过她死的时候,多年轻,尚是乌发满头,肌肤花一样?的娇嫩。
可?骨头却碎完了。
一想到?这儿,他?猛地埋住了头,藏住红掉的眼眶。
李持月听着他?急促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直到?慢慢平复。
她轻拍他?的背,“反正有你陪着我的话,什么都不用怕,十一郎,就算死在?你手里,我只怕也心?甘情愿。”
“闭嘴!”季青珣快疯了。
他?这么异样?的态度反倒引起的李持月的不安,他?怎么看起来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
“睡吧,都是傻瓜蠢话,一觉醒来,我们都好好的。”
回应李持月的,是颈间微润的触感,还有藤蔓般将她缠绕入怀的手。
之后?的日子季青珣再也没有出过公?主府半步,一直在?府里陪着李持月。
二人又?变回了那?双心?有灵犀的爱侣,成日腻在?一起消磨时间,外头的举子们宴集也再见不到?这位解元。
李持月演技愈发纯熟,笑意宛如发自内心?。
只等到?韦琅从一送到?明都,就将季青珣也送上?黄泉路。
—
悦春宫的韦玉宁陷入了两难之中。
在?东宫借住的一夜后?,她着实尝到?了甜头。
不但是小宫女们捧着她,令内侍也避着她走。
最让她想念的,还是住在?东宫那?一晚,她被安置在?了太子的偏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