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头念头涌动。
李家除了李老三当兵,其他人都是务农,一年到头苦巴巴的农民。
李老三是个老实人,当兵十年,工资大部分都寄回来家里,这也是李家收入的大头之一。
如今李老三受伤退伍了,可他还有津贴,后面还会有工作。如果分家了,那他还会把工资大头都上交吗?这得打个问号。
李大嫂瞧着李建丰认真的神色,心里一突。
绝不能分家!
至少在老三的工作到手前,不能让他走。
李大嫂这时反而冷静下来,笑着缓和气氛道:“爸,你先消消气。老三也只是爱女心切,一时说的气话。再说了,老三刚回家几天你就把人赶走,到时候村里都得说咱家看老三废了不想养他才赶他走。”
“谁敢放屁!”李老头气呼呼道:“他才回来就要分家,我看该骂的人是他才对!”
李建丰道:“只要能分家,被人骂我也心甘情愿。”
“你的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自己当家做主了。老大媳妇,你去老三房里把钱给搜出来,老三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个家!”李爷爷胸前不停起伏,已然被儿子的忤逆之言气的要死。
李大嫂扭头看向李建丰,劝道:“三弟,分家的话不要再提了。赶紧给爸道个歉,要是把爸气出个好歹来,有你后悔的。”
“爸,气到你是我的不对,可我刚刚的话绝不是气话。”李建丰笔直地站着,双目凝视老爷子,身子一动不动,神情肃穆,让人知道他每句话都是冷静思考过的。
“爸,我是你的孩子,你心疼我,不心疼小婵,喜欢金宝这个男孙,我不会强求,因为这是你的自由。”
“可我三十岁了,我有也只有小婵这一个孩子,我也心疼我的孩子!我当兵十年,给家里寄了多少钱?小婵就算是女孩,那也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们有没有顾忌过我一点点?”
“她才6岁啊,父母养她是应该的,怎么现在就要靠自己的劳动赚饭吃?没干完就没饭吃!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我这个爹是死了吗?”李建丰越说越气,声音激动,逐渐咆哮起来。
“我是没给你们寄钱吗?我老婆在家干活挣的工分不够养她这么点大的孩子吗?”李建丰人高马大的一个汉子,竟然心疼地落泪了。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李建丰的话语在众人脑海中来回荡漾。
够自然是够的,只是李家压榨女孩惯了,竟然无人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反而对女孩自力更生靠劳力换家里一口吃的习以为常。
李大嫂强颜欢笑道:“三弟,乡下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李建丰指着胖嘟嘟的李金宝说道:“哪样?像金宝这样吗?他比小婵还大一岁,怎么就不用干活了?”
李金宝感觉现在的三叔好可怕,忙钻进妈妈的怀里,偷偷望他。
李奶奶道:“老三你吓到金宝了,金宝他不一样,他是能传宗借代的男娃,以后要给你养老摔盆的,小婵怎么能跟金宝比。你对小婵好有什么用,对金宝好才是正经的。”
他怎么也能再活三四十年,到时候都21世纪了,有钱没孩子照样养老。
李建丰无法和她描绘未来的美好。
他抹了把脸,强调道:“金宝是男娃那也不是我的种,再说几十年后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到时候就算小婵不养我,把我扔路边,那也是我自己亲生的我自己养成这样的,我认了。可我要是掏心掏肺对金宝好,最后扔路边我只有后悔!”
李建丰就是要打破李家压榨二房三房的魔器——男孙养老。
这可将李家大房和李老头夫妻可气的够呛。
他们一直坚信女儿是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家的传承,如今李建丰这不是明摆着要将李家的东西送给外人吗!
李老头抄起靠墙的扁担就往李建丰身上打。
李建丰又不是什么头铁的小年轻,见状忙后退躲开。他不好还手,也怕李老头磕着碰着,只能往院子外走。
李老头在后面追着。
“有话说话别动手,大哥二哥你们拦着点呀。”方婉忙护着李婵躲到一边,免得李老头脾气上来怪罪李婵。
老大冷眼旁观,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李老二听话地上前拉住李老头,劝架道:“爸,你消消气,老三胳膊还伤着呢,你这一杆子下去不得伤上加伤!”
“打死这不孝子才好!”李老头气狠狠地说道。
村里这会家家户户都在家吃饭,李家的喧嚣早就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注意。
听到动静转移后,大家纷纷端着饭碗站在自家门前看热闹。
“呦,老李,你们家这是怎么啦?”
李老头大声指责道:“有人嫌我管的多了!巴不得我们早死!”
李建丰气红了脸,大声解释道:“有人嫌我在家不干活吃白饭,还让我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
“那是我的残疾补偿金呀,以后我要靠这笔钱治胳膊的呀!”
“嚯,老李,你这样就不对了,不是什么钱都该上交的。”
李老头指着李建丰厉色道:“以后他要治胳膊我能不出钱给他治吗,是他想送小婵这个赔钱货去上学,我才要把他的钱要来。”
李建丰摇头道:“那我现在就想去首都的医院治病,钱不够,爸你能给我钱治吗?”
李老头道:“去什么首都,去县城还不够吗?再说人家说你胳膊残了,治不好了,看也白看,浪费钱。”
李建丰直勾勾地注视着李老头,语气凉凉地说道:“你说我看病会把钱还我,我问你要钱,你却说我的胳膊治不好不该花钱,嫌弃我残废,却不给我钱治,呵呵。”
李老头被儿子的胡搅蛮缠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建丰大声道:“我要分家!我要治胳膊,我不想当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