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间摆着的那副不值半两银子的薄棺里装的是昨日刚与你拜过堂的夫君。
邹重找上门来要债时,你正跪在灵前烧纸。
人高马大的男人一身黑色短打,身躯壮硕如小山,断眉狭眸,一道伤疤贯穿右脸,更显得凶悍不好惹。
他冷冷扫视一圈,哪怕一言不发,阴沉沉的压迫感仍令人毛骨悚然。
身侧的柳婆子也有些怵,但丈夫早亡,如今独子也病故,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自觉世间苦已吃了大半,没什么可怕的了。
“那十两银子我还不上……”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寒光一闪。
“儿啊——”柳婆子哀叫一声,扑在棺材上。
那口薄棺被劈开一个碗口大小的豁口,你抬眼看去,恰好对上里面那张青灰凹陷的死人脸,险些晕过去。
邹重冷冷看了你一眼,视线并未停留。
柳婆子这会却不敢赖账了,她跪在地上,涕泗横流,试图唤起这个猎户的善心。
“邹猎户,老婆子我实在是没银子,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卖了给我儿子请大夫抓药,我……”
她说着,突然停下了,是看见了跪在一旁的你。
“你把她带走吧。我从人牙子那里买下她正正好花了十两银子,有契书为证!”
生怕邹重不愿意,柳婆子从地上爬起来,扯着你的手臂推到男人面前。
一整日水米未进,又跪了好几个时辰,你根本没力气,被这么一推搡竟直直朝男人扑了过去。
伸臂接住你的一瞬,邹重浓黑的剑眉皱了起来。
见男人没有推开你,柳婆子目露精光,忙趁热打铁道。
“虽跟我儿子拜了堂,但两人尚未圆房,她还是黄花闺女。”
“而且你看这细皮嫩肉的窈窕身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绝对值十两银子!”
柳婆子卖力地说着,可男人只是沉默,幽沉的视线从你头顶罩下来,难辨情绪。
“太瘦了。”
抓在掌心的手臂柔弱无骨,嫩豆腐似的握不住,无端让他喉头发涩。
“这……”柳婆子一听,上下打量你一圈,心道确实,这样纤弱的身板到了榻上哪能经得住乡野猎户的摆弄。
以为此事不成,柳婆子又哭起来,“眼下确实没银子,容我缓几日,等我将她卖去镇上妓院,再还你?”
原是买你来给儿子冲喜的,没想到刚拜完堂儿子就一命呜呼了,柳婆子觉得你是克夫的灾星,本也没打算留你。
你意识本就昏沉,全靠男人的一条手臂才能勉强站着,一听会被卖去妓院,直接晕了过去。
饥饿到了极致,腹中像有团火在烧,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四下打量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柳家了。
正惊疑时,门被推开了。
是邹重。
随着男人走近,你不由自主地蜷缩着身子朝后退。
“你要做什么……”
邹重身材高大,屋里的火炕也比寻常人家做的宽大,你躺在上面小小的一团,嗓音也是细弱的,根本听不清。
男人冷着脸快走两步到炕边,微微弯腰。
“你方才说什么?”
见他俯身压下来,你更是害怕,根本没顾上听他说了什么,只慌忙往被子里藏,接着,眼泪簌簌落下。
你的外衣不见了。
上身只剩下件藕粉的小衣。
同色的系带挂在颈后,露出莹白如玉的肩膀和手臂。
你不说话只一味的哭,让邹重没了耐心,大掌掀开薄被,钳住你的肩头将你整个拢进怀里。
他浑身上下既硬又烫,火炉似的灼得你全身发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手臂护在胸前。
“好好说。”
自小长在山野的糙汉从未与女子相处过,面对你已经放软了语气,可落在你耳中却仍冷寒如刑讯。
你吓得止住哭泣,看向他的眸子通红,让他想起落入陷阱里的兔子。
“我的衣服……”
眉心舒展又皱起,邹重似乎有些不解。
“你夫君好好的活着呢,那身丧服穿着晦气。”
柳婆子把你送给他抵债,那他便是你的夫君。
天经地义,不是吗?
眼泪险些又忍不住,你鼻头发酸,急急解释。
“我并非此地人士,只是去吴地投奔外祖途中遭了土匪,才沦落至此,外祖家世代经商,薄有家资,若你将我送回,定奉上千金酬谢。”
“千金?”
晦暗的视线落在你脸上,你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是。若嫌不够,还可为你买处宅院……”
“我不缺银子,只缺个娘子。”
你嗫喏着还想说什么,可男人已经将你塞回被褥里,大步走了出去。
盛着香糯米粥的粗瓷大碗比你的脸还大,你已经饱了,可被直勾勾的盯着,只能继续捧着碗小口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