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小娘子们闻言纷纷点头。便是先前对佟莲娘既妒且恨的,这会儿也生出了同仇敌恺之心:一会儿自己也是要表演才艺的,若是任由这么一个乡野粗鄙之人肆意挥洒,将自己表演的项目也讥讽成“夏夜蛙鸣”什么的,传扬出去,自己又要如何做人?
厅堂上的气氛,因着佟莲娘咄咄逼人的态度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昌州王妃心中便相当不满。她连墨公子都瞧不上,更不要说是他那个出身低微的夫人,又听她那般点评自己极欣赏的琴艺大家曾娘子的弟子,眉头早就皱了起来。
她并不看洛千淮,反而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贺儿,这却是你的不是了。”她淡淡地道:“十指有长有短,人也一样。襄侯夫人擅长的既是医道小技,那么于正音雅乐自然所知不详,你让她来做今日的点评官,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虞贺却早就瞥见了洛千淮唇边的笑意,见她神态从容淡定,并未因佟莲娘与自家母亲的态度,而有丝毫动容,便知她必是成竹在胸。
“母妃。”他笑着说道:“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儿既已请了景大娘子,那便自有请她的道理,母妃只须等着看便是。”
他安抚过昌州王妃,又看向下方的佟莲娘等人,正色道:“诸位都是出自西京名门,家世清贵,自小便请了名师教习礼仪,当知谦虚谨慎的道理既是向他人诚心求教,那便至少要耐心听人把话说完,至于话中夹枪带棒,明捧暗损的,并非淑女所为,本世子甚为不齿。”
欲抑先扬
这些话,其实都是平素虞贺的夫子们,三天两头用来说教他的,虞贺听得多了,随口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今日拿来讨好佳人,说得却是极为顺溜。
只是洛千淮并没有因这几句话就领他的情,站在厅堂当中的佟莲娘却是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虞世子方才的态度,就相当于对着在场所有人宣称,将她从世子妃的候选人中剔了出去,而自己若是老老实实地认了下来,那么日后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彻底完了。
佟莲娘再抬眼望向洛千淮之时,眸中就多了几丝怨毒。
“世子教诲,小女不敢忘。”她向着虞贺的方向施了一礼,又对洛千淮道:“小女虔心救教,万望侯夫人悉心指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洛千淮一身。她淡然一笑,站起身道:“你弹的曲子是春江月,但我猜,你自己从未在夜晚泛舟于江上,亲眼看一看那春江花月夜的盛景吧?”
这个是肯定的,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小娘子,便是白日里出门的机会都不多,更何况是晚上呢?
佟莲娘也无法反驳。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确是没有,但是”
洛千淮并不在意她的“但是”。她怜悯地摇了摇头:“见都没见过的场景,却想要在琴声中表达出来,委实是太过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