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 第60(1/2)

那块从秋天起搁置的土地上,将会建起一座新房。

住新房【上】

春分前后, 冰雪渐消,又过了正月,风不再凛冽,四野草色青青。

动土平基前先包了个红封, 请师家来选房基方位, 并选时辰, 选好后举行了祭土地神仪式。

摆了贡品,三德叔杀了一只公鸡,以血祭奠,期间炮仗声不能断,噼里啪啦响到开挖一锹土时。

第一锹土得要属相和时辰符合才成, 徐祯跟姜青禾都不行,挨个算来算去最后算在蔓蔓身上。

蔓蔓穿了红色夹袄, 喜气洋洋地接过她的小铁锹, “挖土我喜欢。”

师家领她在房基四个角挖土, 她握着铁锹, 撅屁股, 吭哧吭哧地挖。

一群大人凑过去,挖了老半天只伤了土地半点皮毛, 偏偏她还使出吃奶的劲, 胀红了脸在那里很认真地刨。

“好了好了, ”师家笑着让她换位置, 索性这挖土只是象征性地挖一挖, 告知土地爷破土了。

一群匠人吃过动土酒后,开始挖土方, 夯实地基,准备好柱础石, 到时候依照方位深度来定、放线、挖基槽、下石。

之后还得定磉扇架、竖柱、上梁,当然挖土后木匠开工得先架马。架的是木马,木马形似一个大叉,即斜着两根木头交叉,后头连一根木头杵着地面。

架马则表示木匠正式动工,架马酒是一定得喝的,用去年冬酿酒人家里的黄米酒,喝了酒就得上工。

徐祯被使唤得团团转,木柱是否要雕,立柱用哪几根木头、这里屋样是什么意思,全都要过手。

忙得他连轴转,夜里洗了脚换衣服倒头就睡,平日从来不打呼噜的,有时候也打起呼噜来。

第二日蔓蔓说,夜里有马在床头叫。

甚至后面每天得扛着沉重的木头搬到木马上刨,肩膀上的皮都磨破好多次,最麻烦的是,夜里频繁抽筋。

姜青禾也没什么好的办法,买了一堆猪心猪肚羊杂碎等动物内脏,天天忙完一群人的饭后,还会单独给他加餐。

炒猪肝、炖羊杂碎、卤点鸡心鸡肝,免不了的有骨头汤啥的,当然也不是天天吃,长期吃动物肝脏也不好。

这样吃了后,徐祯抽筋的情况好了些,而屋子的架构已经出来,基础的柱子都已经立在柱石上。

这才完成了架构一座新房的初步。

至于这间屋子会盖成啥样,姜青禾只能说云里雾里,在起土动工前十来日,三德叔就徐祯画的屋样又做了些许修改。像高高尖屋顶是不成的,雨雪流向问题都要考虑。

改成了鞍架,中间高两边流水的屋顶,参照小式结构以及前廊后院,砖木混合结构。

关于屋样反反复复商量好,定下来基本就不再更改,所以到起土动工前一日,徐祯都还在修改。

所有的步骤都是按完全大改后的屋样进行的,屋子要坐北朝南,这里盛行一句话,“有钱修北房,冬暖夏天凉。”

三德叔那时修改屋样,还跟徐祯交代,“南房这头是不能住人的,夏天焖冬天冻,俺们这里说穷死不纳账,冻死不住南房。”

“你们自个儿睡北房,冬天暖夏天凉。北房不能给小娃睡,娃要睡西房,西房也好,早阳早暖。你们人口简单,东、南两间房就放东西。”

三德叔老把式,徐祯跟在他身后学了不少东西,比如不管要造几间房,忌双喜单,双数为阴不吉利等等。

这些时日除了干活的人忙,姜青禾也忙着做饭,但还好做活的人只用包匠人来做活时的饭,其他到时候工钱多算两个子,这让她松快不少。

粉条子在湾里人家买,鸡鸭也在湾里找养鸡鸭的买上几只,谁家干菜晒得还有多,一两个钱一大把。

最划算的是换黄豆,换了好些,发了豆芽是一盘菜,晚上泡开去四婆家磨成豆浆,做成豆腐,这个时候天气照旧冷得很。

做好的豆腐放一夜成了冻豆腐,炖汤或是和粉条子一起煮放点,豆腐全是孔眼,里头灌满了汤汁,滋味别提多好了。

以及还哄伴去了北海子捞鱼,过了冬的鱼肉质更鲜美,只可惜个头不算大,但下油热炸,或是炖汤也算是道鲜味很足的菜。

如此熬过了十来日,造房时二三十人忙活,很快到了上梁的那一日。

上梁在造房里是忽视不得的大事,不像起工架马喝杯酒,烧几个菜请几个匠人吃一桌。

这得在早早选了日子,定好后告诉相熟的亲友过来,还得去买一块大红的布头,到时候得披红。

所以姜青禾早前几天就去叫人了,细细一算她这一年来认识的人也有几个。诸如土长、王盛、毛姨,她还请了枣花婶、毛杏,虽然这两位平日来往不多,但在湾里面平时碰面都得打招呼,也有相互帮忙的时候。

只是她有点遗憾的是,像苗阿婆、巴图尔、都兰几个都没在,不然也是高低要请来热闹下的。

上梁那一日,虎妮和宋大花早早来帮忙,手里提着东西。

宋大花将明显往下坠的篮子放在桌子上,她甩了甩手,笑着说:“上梁是要给礼的,别说你不要,没这个道理。俺家你也晓得,打算今年也起座小院,银钱腾不出手,就拿了三十个六鸡鸭蛋。”

造房期间其他时候吃饭都不用送礼,但上梁和入住新房,是必须得送礼的,要不米面豆油、三十六个麻钱或是三十六个鸡鸭蛋都成。

鸡鸭蛋得染红成红鸡子、红鸭蛋,不染也成,用筷子沾了朱砂戳一个圆点,有个吉利意思就成。

宋大花觉得染红鸡蛋不好,就送了戳红点的鸡鸭蛋。她家也没养鸡鸭,这些是她给人家做活一个一个换来的。

姜青禾没推,这得收,还得记在红纸上。这种人情礼,下回都是要还的。

“她的收了,俺的也要收,”虎妮拿出两吊用草绳串起来的麻钱子,捧在手里放桌上。

“妮嘞,你给多少哇,”宋大花惊诧,这一瞧明显多于三十六个钱数。

“俺娘八十八,俺六十六,凑个吉利数,”虎妮把钱推到姜青禾面前,“俺跟俺娘分开的,虽说俺们一家人,可也得算两份账。”

姜青禾哪能不知道,她们是怕她到处要用钱,才找了个由头借上梁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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