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泛着冷光的银亮匕首,上面染着血,一滴滴地落下。
楚策刹那便认出了那把刀,那日广明宫中,他便是用了这把刀,一点点将他剥了皮,身上仿佛又泛起了冰冷的剧痛。
针尖都能让人痛不欲生,遑论生生受了剥皮之苦,那日他知梅庚不会轻易放过,死咬着牙不肯露出半句求饶,可最后却是连讨饶都没了力气。
怎能不痛?
痛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足足挣扎到了天明,才真正解脱。
自那之后,他食不下咽,尤其见不得荤腥,只瞧见一眼便能想起自己被剥了皮只剩鲜血淋漓的烂肉模样。
恶心。
而此刻,他瞧见那血雾前的梅庚动了动唇,隐隐约约听见一声轻声,字字泣血:
“您以白骨筑这巍巍殿宇,臣便以血,画您兽心人面。”
身上若有似无的痛苦,刹那便转移到了心里,一字一句,如刀刃般刻在心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
楚策涩涩地低声,携着无限惶然,“不是……”
也不知是想否认什么,但梅庚已经步步逼近,便慌乱地往后退去,声都带了颤轻轻唤了声:“梅庚!”
浓雾又渐渐转为黑色,铺天盖地的墨染,曾经将他带回人间的男人,亲手将他拖回了地狱。
“不要…梅庚,梅庚…!”
静谧房中,少年惊慌失措的呢喃也格外真切,梅庚满头雾水,不知楚策是怎么回事,方才以为他醒了,却只是瞪着眼,眸子里雾气昭昭,他蜷缩在墙角抱着自己,不断摇头呢喃,口里唤着他的名,又或是颤巍巍地说不要,说着说着便哭出来,哭得很凶。
梅庚是见过楚策落泪的,他次次侵犯强迫,楚策哭得悲恸却无声,眼泪像串线的珠子一般。
但他没见楚策这样哭,从小声的呜咽到抑制不住的低泣,嘴里胡乱地呢喃,颠三倒四也就那么几句话。
梅庚看出他在害怕,怕到了极点。
但不明白他在怕什么,楚策什么都不说,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再慌慌张张地说出几句拒绝的话,也不知是想抗拒什么。
他从来不知楚策还有这样的一面,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想将人捞进怀里,对他的亲昵楚策从来不会反抗,可这一次只是刚刚牵住了他的腕,楚策便发了疯似的挣扎起来,不断地试图向后缩,可已经退到了墙角,又能往哪里逃?
连拖带拽,梅庚将人搂进了怀里,死死地禁锢,在他耳边一遍遍柔声低语:“小策,别怕,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