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不似冯县令的茅屋寒酸,但也绝非高门大户,可一进门,梅庚便顿住了脚步,还顺手牵住了身边的楚策。
院中血迹似是洒了满地,白绫悬尸,挂于树上,那院中的几棵树竟挂满了尸首,张县丞赫然在其中,披头散发,浑身干涸的血迹已然成了褐色,整个院中皆是血腥的死气。
跟随而来的方韧直接怔住,而后极凄厉地发出声惨叫,双手捂住眼睛便开始碎碎念:“卧槽…卧槽!这是啥,这…这这这…”
他吓得颠三倒四,秦皈忍无可无地一把捂住了方都校的嘴,这才道:“确认过了,共二十三具尸首,连下人在内,一个不少,全死了。”
梅庚粗略一扫,见其中竟还有年幼孩童,神色复杂中又阴沉得可怕。
他也是这样残酷的人,当年楚策的孩子也还年幼,他也下了狠手,甚至于对十四岁的太子下了那般狠手。
如今的楚策,也正是那个年纪。
还是孩子。
不过是片刻的失神,便听见身边的楚策沉声冷笑:“好狠的手段。”
秦皈瞧了眼那面色不好的小殿下,颇为惊讶,他本以为楚策也会不适,却没想到他竟只是气愤。
算起年纪,他年长梅庚几年,虽说向来自称属下,但在王府这些年却是同少爷无异,乍一看见这景象时,也忍不住一惊。
战场上也残忍,但同这景象截然不同。
然而楚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恐来,只是愤愤地眯起眼,狠声狠气地继续冷笑:“混账东西,竟用这等下作狠辣的法子警告。”
梅庚也瞄了眼愤愤不平的楚策,又很快收敛起心神,勾唇嗤笑:“是啊,敢警告本王,好得很。”
他虽是笑着,眼底却已经涌动起怒意,可见也是动了气。
梅庚本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一次次对楚策和虞易出手相助,他倒是不在乎那些人对他出手,见招拆招就是了,可偏偏容不得伤及无辜。
正如他也容不得楚策伤及了梅氏与将士一般。
“验尸。”梅庚下了令,秦皈便带人忙活起来,将树上的尸体一具具地解下。
尸首之中,还有一具是西平王府的暗卫。
西平王府的暗卫大多是刘管家带出来的,他们与死士不同,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瞧见兄弟被人杀了还挂树上,一个个气得红了眼眶,恨不得将凶手大卸八块。
方韧吓得缩在角落,瞧了眼镇定自若的五殿下,不由心生钦佩,小心翼翼地道了句:“殿下,你不怕吗?”
楚策循声偏过头去瞧了他一眼,那双向来温润的眸子里盈着厉色,阴鸷与狠意交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凶戾,与西平王发怒时的神情如出一辙,吓得方都校当即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