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突然摇了摇我手臂说:“你看那栋楼!像不像你家?”
我手上提着的两条卫生纸随他的动作晃了晃,抬头看才明白他在说我的哪一个家。
我哥指着的那栋楼很破旧,外墙的油漆不仅褪色剥落,还长了青黑色的藓苔,有的地方是一整片地长,有的地方是沿着缝隙长。二、三楼用水泥砌成的阳台在边角的位置有不同程度的剥落,感觉快能看见钢筋了。
的确很像。
我哥指完给我看,又推我快步离开,像要躲食人魔似的。
我笑着说:“别怕,那房子离这儿一千多公里远呢,不会飞过来的。”
我哥还是埋着头推我往前走,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感觉那房子对他造成的创伤比我大。
中学那会儿,虽然我哥已经知道我领养家庭发生了变化,但他不知道变化到底有多大,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告诉他的意义也不大。我还以为可以瞒他到高考,结果被他提前发现了。
“哥,我们考同一间大学吧。”
后楼梯被我哥打扫过,坐着躺着都没问题。
“你成绩上得了去吗?”我哥一边背单词一边问我。
这个问题太现实了,即使我成绩在中上游,但也追不上我哥,更别说他的养父母对他的要求。要是他的养父母有能力,肯定会拿鞭子逼我哥考个哈佛剑桥,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觉得命运有被改写的可能。
我哥见我不出声,握住我手腕说:“我们考同一个城市就好了啊,这样见面机会还是有的。”
要他降低要求不可能,我现在的成绩已经是拚尽全力了,考同一个城市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选一个没那么忙的专业。”我说。
我哥背单词没空理我。我假装热,撩起衣摆擦汗。我哥一看到我腰上的伤就放下了单词本,眼睛迅速红了。
我问他:“专业选忙的还是不忙的?”
他不敢碰我,手指蜷缩成拳状放在膝盖上。我故意蹭过去,又问他:“答不答应我?”
他瞪了我一眼,就是不张嘴。见他快哭了我又说:“你帮我吹一下就不疼了。”
他还真的俯下身去,我连忙推开他。“别,我怕痒。那要不你答应我选个清闲一点的专业,我立马就不疼了。”
我哥耐不住我磨他,隻好答应了。其实我没有多认真提出这个要求,他到时候选个忙到脚离地的专业我也不会生气,顶多我抽空跑去看他。
我同桌对于我跟我哥恢復到以前的来往状态很满意,就连我一改常态放学等我哥一起回家他也认为是兄弟情的升华。可能傻人有傻福吧。
我跟我哥住的方向不同,如果不是一出校门就到公车站等车的话,我们有一段大概一公里的路可以一起走。天黑了,我的手腕被我哥握得出汗。分开的时候我把他汗湿的手掌往我校服上擦,他扯住我衣服不说话,好一会儿才放开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