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为别的,裴怀恩不想李熙死,但他如今却不大喜欢放李熙出去见人,就算是见他自己的心腹也不成。
谁让李熙这小骗子撒谎不眨眼,对称病装哭什么的手到擒来,裴怀恩唯恐那些人也会像他当初一样,一头热的被李熙骗了去,或是干脆就被李熙使计收买了,转过头来对付他。
就譬如说这几日,裴怀恩犯愁地看着李熙闷头往他怀里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李熙生病,而是李熙在以自身做饵,想方设法绕过他联系外面的人。
裴怀恩没想到李熙从前在各处都骗他,唯独在用药忌讳这方面没骗他。
所以他虽然隐约知道李熙这会是真病,却不知李熙到底病得有多重——他以为李熙这多半是在故意催着毒发,用来圆自己前阵子对他的种种暗示,以便彻底吓唬住他,让他觉得对方快死了,好不得不立刻去为其请御医。
裴怀恩不想找御医来,他就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李熙,让李熙自己熬,就像他几个月前中毒时那样——他觉得李熙不会真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肯定能熬过去。
再说眼下事情真相还没查清楚,莫说或许根本没误会,就算退一万步讲,李熙是真被算计了才恨他,可无论如何,李熙先前对他的欺骗是真,想杀他的心也是真,这让他不得不防。
这样想着,裴怀恩下意识把李熙抱得更紧些,力道大得仿佛要把李熙融进他自己的骨血里。
“……好了,好了,你别这么没用,我不训你了还不成,你别吵我了。”
因为察觉到李熙这会有点吃软不吃硬,更听不懂教训,裴怀恩没办法,只得重新软下态度来,语气温和地安慰着李熙,凑近细细吻他打颤的眼睫。
“你乖一点,自己运内劲挺过来,只要你挺过来,就算你这次真在和我耍心眼,我也不计较。”
李熙闻言像个半大孩童似的点头又摇头,脑袋昏昏沉沉,连眼睛也不睁,完全想不起怎么运内劲。
好难受,记不清今夕何夕,也想不起自己在哪,脑袋疼的快要炸开了。
“……我不练功了,我不练了。”裴怀恩抱的实在太紧了,李熙挣脱不开禁锢,最终只能恹恹地挂在他身上,脸色时青时白,垂头丧气地哀求他,“舅舅,我练不会……”
越说越委屈,忽然发泄似的用头狠撞一下裴怀恩,把裴怀恩直接撞愣了。
“……”
落针可闻。
“喂,我说小崽子,你可真是够了,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胸口被撞得又闷又疼,裴怀恩下意识往后退,一时以为李熙又想算计他,正要出言发作。
然而下一刻,李熙得了自由,却又用力扑过来,两只手抓着裴怀恩的肩膀摇啊摇,只用一双圆溜溜的小鹿眼,就把裴怀恩嗓子眼里那几句骂娘的话,全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