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达日上前将魏盛熠拖走的时候,魏盛熠面上笑依旧明媚得刺痛了都兰的眼眸。
都兰只当他是执迷不悟,问纳达日道:“纳叔,那些溜走的魏人可有人追去了吗?可还追得着吗?”
纳达日揉她的脑袋:“格桑花,你不也清楚的吗?他们若是往鼎东去,定然是逃不掉的。”
“驾——”吴纪飞奔去鼎东报信,马蹄扬沙几千里。
关口近在眼前,他振臂高呼,然他还未行至关墙之下,只听啪地一声,他的胸口便晕开抹血花。
他不愿意承认,可那点金的箭确乎不是从背后来的,而是前边那高耸的石墙之上。
吴纪被箭势带着跌到马下,在那短暂时间里,他看清了城楼上的守将模样。
薛止道。
北疆德厚流光的金玉菩萨。
为了便于跑马,吴纪抛去了身上重甲,此刻头上未戴盔,头撞在地上疼得他眼冒金星。又听咔嚓一阵响,似乎是颈处的骨头自正中折断开来。
一身碎骨扎破了皮囊,在后背冒了个尖儿的金箭经了身子压地那股冲撞,再一次摁进了他的脏腑,直拖出肝脏半寸,叫他血流不止。
然吴纪只将手颤颤巍巍地摸向腰间,在那蘅秦铁蹄赶来将他碾作烟尘之际,抽出腰间藏纳之物,叫一抹烟火游龙般冲向漆黑天幕。
“砰——”
自北向南追赶而来的马蹄将吴纪的头骨踏碎前,他咧嘴笑得露出了两颗皓白犬牙。
那埋伏鼎东关卡附近的吴虑并不知此刻关外景象是何等的惨烈,更不知此时夜幕之上那纷繁烟火烧的乃是他兄长的命,见状只道:
“关门大敞,薛止道通敌叛国板上钉钉!”
他说罢忙翻身上马,连甩马鞭催马奔回鼎中。
吴虑在这山野间蛰伏已有半月,每日就食一块薄饼并河水,至今朝已是疲倦不堪,可他依旧毫无自觉。
骏马疾奔,震得身上骨肉酸痛,他面上竟荡开一抹笑,他同身旁人说:“此回彻查薛止道,定能为纪哥他剜除不少不测之灾!”
俞羡轻嗯一声,只握紧辔绳皱眉回头,愣愣地看向了关隘,又回眸把他的脸儿急急窥去。
俞羡身形魁梧,胆大心粗,本不是个情浓儿郎,却在望见吴虑面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稚笑时,平白湿了眼眶。
他盯着吴虑那沾满泥叶的烂甲,想到俞雪棠儿时给他哼的歌谣:
“銮铃晃呀晃,一别隔千秋哟!郎你去,莫忘归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