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空山,如今疯的是你还是我?你要说宋落珩他有苦衷么?有吗?你知道吗?你说与我好不好?宋落珩他不同我说,我不知道啊!阿戟,他的一切,至今我依旧是一分不知啊——!”
泪水自季徯秩那与鼻骨紧挨的眼角处淌出,他却是就着泪笑起来,他说:“阿戟,我比你更期望宋诀陵他能有情于我,可是……那不过是期望。”
喻戟将碧色油瓶攥回掌心,咬牙笑说:“哦,今儿还真是末将多嘴……好罢,脑袋也给侯爷揉了,话也陪侯爷说了,您的打算末将也听了,末将此刻想不着还有什么事可干,这便回府去了。”
椅脚磨过地面,迸发出沉闷的声响。喻戟临走前小心检查过每扇窗子,确定阖紧了,这才出门。
皇城变
稷州侯爷歪在病榻上时,鼎东侯爷已经提剑直指缱都城门。
乌泱泱的薛家兵如同棋盘列子一般铺满城外大道小径。伐树的伐树,拉弓的拉弓,恨不能一刹展尽身上经年含苦造就出的本事。
城楼上列着稀疏几位士兵,那些个称病赋闲在家的老大人们,这会儿却个个拄着拐杖,踏上城阶。自言堪比金玉的口中,吐出平生最脏的词句。
天上浓云压城,百家皆忧心忡忡地张望着,不知片晌浇下来的是雨还是雪亦或雹子,也没想通他们自个儿是怕雨,怕雪还是怕雹子。
将近日落,沈复念起身查看外头天色。云深不见日,文书横飞的政事堂里头亦是暗得出奇。
火折子在沈复念指尖噌的一声冒亮,很快便咬上灯芯,玉颈的油灯绕着这堂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那些个歇在太师椅上的权臣见状,这才艰难地动了动身子。
他们争了一日一夜,这会儿个个疲得厉害,皆仿若浸入油锅,被重油封了一遭。
中书侍郎洛仲就坐在其挚友梅观真的身侧,眼下二人面色都很难看。适才二人好多回要压声私语,谁料那点完烛的御史中丞把衣服略理,便大咧咧地蹲在了他们足边,笑呵呵道:
“二位何必这般的见外?咱们共事那般的久,如今你我究竟是豺狼还是乖兔,早已见分晓,何不放声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