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头便拜,这回倒是不再整齐,只七嘴八舌谢佛子菩萨救命。
不过也就在此时,陶潜耳中响起袁公传音:
“小子,你这般做,只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你可知晓为何魔佛寺仅凭一家之力,就可同时抵挡观音寺、大自在寺、转轮寺等等大寺的围剿,除了那尊万劫不灭的魔佛外,真正的缘由就在于那层出不穷,极为难缠的魔佛秘法。”
“燃香佛偈,不过是其中一种。”
“你用狮子吼暂时清了这群凡民心头污秽,可外毒好除,内魔难消啊。”
“尤其如今的世道,凡民朝不保夕,祸福难料,与其挣扎求生,不若享乐一段时日,安然死去,多数人都会这般选。”
“你与云容只要一走,这些人过不了几日,保管再次颂那燃香偈,点了自己,供养过路的魔僧。”
……
善愚魔僧,超度菩萨
“这便是魔佛寺秃驴们的难缠之处,他们所散播之法门,多数攻于‘内魔瘾毒’,在此道上的造诣,比大自在寺、转轮寺的秃子们还要强。”
“尤其在乱世之中,在底层凡民之内,魔佛法门更是堪称无可匹敌。”
“佛消魔长之时,若是单对单厮杀斗法,魔佛寺足以将任何一个正道佛寺都压着打,哪怕是大自在寺也一样。”
“你若真想救得这些可怜人,唯有一个法子有可能起效……”
袁师传音还未完,陶潜已提前猜出。
几乎是同时,开口吐出四字道:“平定乱世!”
见陶潜已晓得,袁公不再多言。
个中道理,其实并不复杂。
甚至于,直接绕回陶潜先前所说:
“代价!”
“只要乱世消失,代价便会趋于平衡,死生享乐便更好取舍,届时虽仍有人会去颂燃香佛偈,但人不会多,愿不大,代价却大,魔佛寺的和尚们便会觉是鸡肋,不愿再回应,再传播,此灾自解。”
“可惜,谁又敢妄言能平了如今的乱世呢?”
再一次,陶潜感受到了无力。
不过,倒也并未颓丧。
只是瞧了眼下方无所适从,惴惴不安的近万人,心中道:
“治本之法暂无,权宜之计却有。”
说罢,陶潜眨眼从镇民内揪出一个着僧袍,留着三缕胡须的清瘦中年人。
此人就是那王金印,长乐镇人,少时离家,曾在外国游学,回乡欲施展一身抱负,带领家乡人民走出贫困苦难。
可惜,区区凡人,自是抵御不住魔佛秘法,挣扎未多久便也堕落。
他与其他镇民不同,求的不是金钱美色,而是修行法门。
先前一个魔佛寺僧人,授了他一卷《摄心纵欲术》,让他能施些催眠之类的异术,勉强算是个修士。
当然,他既念了那佛偈,修什么都无用,一大半的精华连带魂魄都献给那魔僧,已是没有几日好活。
初见陶潜时,他所求,变成了延寿之法。
那时痴狂贪婪,几不是人。
如今清醒过来,那凹陷的眼窝内,倒浮现出一些智慧来。
他大汗淋漓,浑身抖颤,却不是恐惧眼前佛子要灭他这堕魔之人。
而是后怕,是懊悔。
上前便跪下,嘶哑喉咙喊道:“佛子菩萨在上,钱塘高官乐镇镇长王金印,谢救命救民大恩。”
这时日无多的中年任一边喊,一边施大礼,头颅嘭嘭嘭撞地,力道十足。
陶潜由得他磕了这几下,蓦地一掌拍在其颅顶。
此人立刻吐出一大口血液,修为全废。
不过下一刻,陶潜又度了一股法力过去,治愈其伤后,又从自身那堆积如山的宝物中,择选出一篇用以明心见性,消灾解病,唤作《药师佛谈粥偈》的佛偈,以及一枚算是低阶佛器的木鱼,送了过去。
旋即,传音交代道:
“贫僧虽清了汝等心中污秽瘾毒,但内魔仍会滋生侵扰。”
“你若有心,便用贫僧传你的法门宝物,每夜颂经消除镇民不断反复的瘾毒。”
“这长乐镇人口不多,又靠近那解脱岭,想来只要你们不主动颂那【燃香佛偈】,要招来魔僧却也不容易。”
“如此,应能暂时保一段时间的平安。”
陶潜这法子,听来实在是费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