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陶潜这般境界,所见所闻皆有感应。
而此时,他的感应便不太好。
双眸微微眯起,也不言语回应。
身前《纂异记》开始哗啦啦翻页,不多时定格某页,其上果然显现出眼前怪僧画像,以及一行行血淋淋文字描述:
“矮囚族,域外种族,精擅伪装,常以憨厚外相示人,实则天性邪恶,狡诈无耻,传言此族与吾长生界之人族有血脉沾染,却不知是哪一地界的人族先辈这般鲁莽,竟与旁的恶族杂交,以至于繁衍出这等污秽邪恶之族群来。”
“幸得此族并不居长生界,只散落大渊,诸天各界。”
“此族颇为懒惰,不事生产,以‘侍奉神魔’为生。”
“此族多数族人投身于秘象佛,变作侍僧,靠秘象佛赐予的血肉维持生机,甚至达到长生不死之境。”
“秘象佛为一尊先天神魔,颇为强大,生性暴虐,好食血肉。”
“为了替秘象佛搜罗血食,矮囚人族时常幻化为‘僧侣’,游历于诸天各界,散播所谓秘象佛经……。”
“此族所有佛经,皆为人皮所制,其上所撰写乃是秘象佛饥渴时发出的对血食血肉的嘶鸣怒吼,一旦有生灵修炼,即刻便要异化堕落,成为秘象佛奴,甘愿献祭自我,肢解躯体,交由矮囚人族带回。”
陶潜看到这里时,心头怒火渐起。
但让他更怒的,是李玫师叔留下的最后两行特别注释:
“注:吾某日游历时遭上万矮囚侍僧偷袭,将死之时,四灵老祖显圣救吾性命,并告知其中缘由,原来多年前四灵老祖得道成就劫仙尊位之时,秘象神路过欲偷袭吞噬,谁料宗主与另一位二代祖师守在暗处护道,秘象神因此遭吾灵宝宗三大劫仙围杀,遭重创,狼狈逃回自家佛界,由此双方结下大仇。”
“结仇之后,凡秘象神之子嗣,及所有眷族,只要感应出吾灵宝宗气息,皆要前来为难袭杀,若能强杀便强杀,若不能便行哄骗计策……凡吾灵宝宗人切记,见此族,能杀便杀,若事不可为可先行避开,万不可信之。”
……
看完这些,通晓前因后果,陶潜生生被气笑了。
他这一笑倒让那领头的秘象侍僧“宗藏巴”生出误会来,以为是计策起效了,心底暗自嘲笑起来
若转化为人言,赫然便是这般:
“人族修士果真愚蠢,尤其是灵宝宗人,四处搜罗宝贝,收藏经册典籍,贪婪无度。”
“眼前这个灵宝修士力量强大,必定地位极高,只要他接了这些佛经,我佛便可借此降临,先吃了这对父女,再去吃其他的灵宝宗人……”
这怪僧一边笑,一边叽里呱啦让捧着佛经书册的侍僧们往前献书。
浑然没发觉,陶潜面上挂着的笑容渐渐变冷,看着这群怪僧的目光犹如看着尸体死人。
之所以还未动手,只是这一刻他在思量用何种手段。
以佛禽舍利请来护法,将这群恶心怪僧锤烂。
亦或者施“灭佛”一式,将这群矮囚人族扮作的假佛扫成肉泥?
大渊曾发封神劫,天蓬真君有魔身
陶潜思量刹那便有决断,若在其他有闲暇时,他生怒后必是要请出百尊佛禽护法来,使雷霆手段将眼前这数千个邪僧捶打成肉糜。
现下他心头警钟长鸣,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念头落定时,他已开始酝酿骇人剑意。
三年苦修还有袁公教导,陶潜已学全秘魔宗诸多手段,尤其这《秘魔舍身剑诀》更是九式齐全,炉火纯青,令袁公欣慰不已又时常哀叹,有这般好的天赋却又不是专门的剑修,着实气煞人。
舍身九式,分别针对各大道脉源流。
其一,自是沙门佛教。
此剑诀的创始祖师,依仗“灭佛一式”甚至敢去闯大自在寺的山门。
“吾师曾言,此剑意乃是感应沙门佛教蓬勃壮大后所造孽毒而生,乃是从天地因果、众生气运中而来的灭佛祈愿,一经释放,可斩罗汉,能杀菩萨,敢劈佛陀……却不晓得你们这些假和尚受得住否?”
陶潜也是奸诈,因懒得与这些邪僧恶族纠缠,出剑时还故意开口引那头僧来听。
且一字一字都蕴着非凡佛韵,更见得佛光乱坠,地涌金莲等异象,让数千邪僧忍不住都要双手合十去施礼。
便是这一刻,陶潜体内灭佛剑意已成。
刹那天地翻覆,万佛显踪又转瞬湮灭,数不尽的细小剑气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这些剑气密密麻麻永无止境,却不伤旁的生灵,只杀与“佛”相关的存在。
若是寻常极乐境修士施此剑诀,至多也就伤个罗汉。
陶潜不同,他这一剑若在长生界放出,只怕足可令得数千里地界内,无僧无佛。
潮汐内营造出不小动静的数千头秘象侍僧,在恍惚中甚至可听得有古怪佛音入耳,好似有真佛陀佛祖在耳边梵唱讲经一般,正因了此,它们遭无穷剑气入体后无有任何反抗,齐齐露出顿悟笑容,而后化飞灰当场坐化。
唯一能挣扎的,是那唤作“宗藏巴”的领头僧。
他听得陶潜口中三两个字便察出危机,果决抬手,拍碎了自家双耳,见众僧下场,他更是惊慌。
虽是个侍奉魔神的邪僧,却也惜命,连连喊道:“爷爷饶命,真人饶命,道君饶命……”
这干瘦老僧一边喊,一边脱下红绸袈裟,掐个印诀,旋即以晦涩音调颂起某本佛经秘册。
转化为人言,便是所谓“秘象佛祖颂”。
吟诵时,老僧躯体竟生变化,手脚化粗壮四足,遍体生紫黑腐斑,坦胸露脐,腹出囊肿,面上更伸出一条蟒蛇似的长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