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了须臾。
锦被之下,宋清音将褥子越捏越紧,终于?听见孟怀辞磁沉的声音:“好生?歇着?,我走了。”
眼前那用银线绣了松竹的袍摆动了动,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梦
宋清音体内媚药发作的最后一日, 镇国公?以政务为由邀孟怀辞入府。
许是这?回药力比前两回弱了一半,脑子清楚了些,眼中他的模样也清晰了许多?。
而期间她的迷魂失神, 也不再是全部因为那颗媚药。
孟怀辞望着眼前晃荡的玉波, 喉结上下一滚,抿了抿发干的薄唇,却终是什么也没做。
宋清音怔然看着上方那张素雪般的脸一点点晕开薄红。
这?也是她生平头一回认真瞧孟怀辞的模样。
对方许是注意到了她打量的视线, 攥着她双腿的手?掌微微发颤。
宋清音的目光下移至从他的腰腹的肌肉线条。
孟怀辞虽是文官, 穿着衣袍时瞧上去瘦而挺拔,如翠竹一般, 褪下衣袍时却意外地健硕。
宋清音看出孟怀辞的身躯顺着自己的视线逐渐向下绷紧发烫, 况且也的确不好再继续往下看了,便将目光收回至他的脸上, 却见对方的唇瓣瞬间抿得?更紧了些,说不清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了矜礼, 心觉有些尴尬, 却不好别开视线或闭上眼睛。
孟怀辞虽性?子冷, 待她却温和包容, 唯一强势之处便是不让她闭目咬唇,非要她一瞬不瞬地睁眼看着。
不让闭眼也就算了,但?那些声音实在?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几度想要压抑克制,都被他掰开了唇瓣。
听着自己唇中溢出的嬌吟, 饶是她再淡然也忍不住红了脸,抬眸见他神情虽平静, 耳尖却也是红的,暗道孟怀辞果真君子如玉, 即便听不下去也不愿见她咬破嘴唇。
事毕宋清音看着孟怀辞擦身穿衣,再将一本书集递给她。
她接过来一瞧,竟是本医书,且是诊治妇人之疾的医书,不由一惊,立时抬眸看向孟怀辞。
对上她的视线,孟怀辞的长睫瞬间一抖,随即镇定开口:“明日?是你?的生辰,我料想你?不喜寻常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恐怕只有这?本医书能入得?了你?的眼。”
他话音一顿,声音轻了两?分:“生辰喜乐,音音。”
音音二字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意。话音落下,孟怀辞屏息看着宋清音,等着她的回应。
或是接受这?个称呼,或是出言让他注意分寸。
宋清音猛地攥紧了手?中医书。这?个称呼实在?太亲昵,可若让孟怀辞别这?么叫她,又未免有些矫情。
毕竟更亲密的事,自己也已与他做过多?回了。
宋清音张了张口:“这?个生辰礼很好,多?谢。”
孟怀辞神情蓦地一松,抿了抿唇。
宋清音将话头转到医书上:“不过女子从医于礼不合,且我钻研的还是妇疾,若传出去,京中贵妇贵女都会在?背地耻笑。孟大?人出身百年世家?,知晓我偷学此道,为何不仅不劝诫阻止,反而还想帮我?”
孟怀辞默了许久:“你?不知道原因吗?”
他嗓音低沉好听,震得?宋清音耳朵发麻。她立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亦不知该如何说些什么。
好在?孟怀辞没有纠缠于此,只在?静了片刻后便开口告辞。
宋清音整理心绪,抬起双眸:“大?人慢走。”
孟怀辞凝望她的面容,启唇提醒:“今日?也无需喝避子汤。”
宋清音静了几息,轻轻应了句好。
孟怀辞低声道:“若有事找我,可命婢女递信过来。”
宋清音在?他的注视下着实有些煎熬,只觉若孟怀辞对她没那份心思便好了,成婚后她当孟怀辞是东家?,孟怀辞当她是操持内宅的女管事,两?人客客气气地过一辈子。
孟怀辞说完仍在?原处站着。
宋清音隐隐知道孟怀辞在?等自己再对他说几句话,就如其?他所?有定亲了的男女分别时那般,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孟怀辞先妥协:“那我先走了。天越来越冷,记得?多?添衣,莫着凉了。”
“好。”宋清音颔首一礼,“大?人慢走。”
再次听到她唤自己大?人,孟怀辞一颗心泡得?酸疼发胀,那句“能不能别这?样叫我”才将至喉间,却见她听到自己终于要走了之后竟是悄悄松了口气,便又艰涩地咽了回去。
宋清音纵是低着头也感觉到了他的难过,记起如今自己是他的未婚妻,论理应要出言安慰,捏着医书的力道紧了又紧,却只憋得?出来一句:“大?人……也要记得?添衣。”
孟怀辞心中酸涩瞬间淡去,甜意欢喜缓缓涌将上来。他薄唇动了动,低低“嗯”了声。
他不好在?此留太久,亦知宋清音会不自在?,最后久久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马车上,孟怀辞抬手?轻触自己的左肩,那里有宋清音今日?难耐至极时抓出的痕迹。
这?三日?于他而言像是做梦一般,他心中万分感激那个将宋清音送至他床榻上的人。
既救了他的音音一命,又让他夙愿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