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2)

一个家庭如果没有孩子做粘合剂,不确定性太多,她不认为夫妻俩能白首到老,况且,没必要逼着陈北生这个身体健康的男人,陪她一起做丁克。

“我可——”陈北生眼里充满了对她的怜惜,想说话,却被张钰青制止。

她语气变冷:“好好想清楚,不要现在回答我。”

……

十二月的天气,愈来愈冷,这边是南方城市,不会到零下,却异常湿冷,肌肤贴着润润的衣服,能冷到深入骨髓。

张钰青没被肖荣跟踪了,仍没放松警惕,穿得最多依旧是红色掐腰大衣,紧身裤,一双牛皮长靴,单手插在衣兜,挎着一个小包,颇有几分摩登女郎的气质。

制衣厂卖了一段时间头饰,张钰青打算做一批棉衣来销售,看看市场反应如何。

而棉花进货量太大,不是拿着钱就能买到的,还必须去镇政府打报告申请,盖公章审批了才能去供销社进货。

老镇长在半个月前退休,新镇长是区里面临时安排的,一个肥头大耳的笑面虎,四十来岁,一看就是上头有人,见到张钰青就只是笑,绝口不提盖公章的事。

连续来了五天,坐门口的冷板凳太久,张钰青烦闷不已,穿越过道,直接走到了最里面的那扇门旁边。

敲了敲门,就走进去:“古镇长,您好,我是临峰制衣厂的小张,昨天送过来的文件,您盖章了吗?您也知道,不盖章,镇上的供销社主任不会允许我进货。”

古卫国打量张钰青半晌,眼里闪过不喜,这个丫头他知道,来之前,他表哥王常福给他打过招呼,让他给这丫头一点教训。

想到即将被判刑的侄女儿王燕,古卫国拿起文件装模作样瞄了眼,就随手扔了过去:“格式不对!”

张钰青的怒火彻底压不住,前天来说不能用蓝色钢笔写字,要用黑色,好,她换了墨水的颜色;昨天来,又说临峰制衣厂的章盖歪了一点,她忍住,拿回去重新盖;结果今天来,却又说格式不对,这不是找茬,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她讽刺:“您旁边有一份差不多的文件,不是和我一样的格式,怎么就给盖了章?”

古镇长不自在地把那文件,藏在一叠文件的最下面,然后不甘不愿的拿起公章,压了压红色印泥,给她那张纸盖上。

瞧见张钰青大摇大摆离开,古镇长脸色铁青。

办公室的程主任打圆场:“镇长,这丫头太小,不懂人情世故,您别和她计较。”

“哼,不懂?我看她就是个人精!”古镇长低头,打开抽屉,却老谋深算的笑了笑,早就和供销社的主任通好气,如果不加盖一个他的私章,那公章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张钰青去了供销社,一样的买不到棉花。

张钰青领着单子, 去了供销社,这次要买三千斤棉花,量大, 所以等下她会喊几辆三轮车来运货,也不远, 十多分钟路程, 来回几趟半天能搞定。

临峰镇的供销社主任, 五十多岁, 即将退休,对着光的地方,仔细看了看那张申请表。

又瞥了张钰青一眼, 叹了口气:“丫头,不行, 买不了。”

来接替前辈职位年轻的肖副主任,可没老主任那么好说话:“叔, 您身体不好, 不能久站, 我来。”

见师傅离开, 肖副主任这才蹙着眉心,掀了掀眼皮:“钰青妹子,咋没有古镇长的私章?”

张钰青愣了愣, 眸子里闪过不解:“以前老镇长盖了章, 就让我来买东西,怎么现在还有了私章?”

肖副主任眉眼里全是讥讽, 装模作样擦了擦柜台上面的灰尘, 一副我不清楚的模样。

其实,这个肖副主任, 对张钰青颇多埋怨。

这丫头特不会来事儿,上次他五岁的女儿,看上了她家的头饰,发现种类多,式样漂亮,款式新潮,一下子要了二十多个。

这张钰青明明知道自己是供销社的副主任,也没想着孝敬他一点,竟然收了他的钱,当时他就气笑了,憋着没说,如今她求上门,他就非得看看笑话不可。

而且附近多少人,想给他送好处,就为了能在他这里买到货,既然不会做人做事,那他也懒得给这丫头想办法处理问题,她自己一个人呆着去吧。

人嘛,总要碰一鼻子灰,才会成长。

张钰青不笨,马上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瞧见肖副主任那不耐烦的表情,她也只是笑了笑,仔细想了想问:“也就是说,如果我再去盖一个私章,就能进到货了是吧?”

肖副主任瞥了她一眼,不耐烦点头。

眉眼又冷了几分,扯唇讥笑了一声。

接着扭头进了后面的仓库,旁边的售货员,满脸同情地看张钰青,想说点什么,被肖副主任吼了一嗓子:“活儿干完了吗,一天到晚只会坐在那里闲磕牙,还不赶紧进来,清点仓库里的货?”

年轻的女售货员被骂,只能无奈朝张钰青摇头,在肖副主任的盯梢下,乖乖进了仓库。

张钰青没有气馁,深深吸了口气,走出供销社,重新又来到了镇政府的二层楼对面。

现在中午十一点五十,早上出来早,胡乱对付了一口,此时肚子饿得难受,也不急着去镇政府办公大楼,她坐在镇上公私合营的好运来小饭店里吃面。

给了半斤的粮票,出了五毛钱,就有了一碗三两面三两肉码子堆得满满的面,张钰青一边大口嗦面,一边直愣愣盯着对面的楼。

到了中午十二点,古镇长缓缓走出来,满面春风,挺着一个将军肚。

公职人员可以休到两点半,所以一般会回去吃午饭,古卫华骑着二八大杠离开。

张钰青嗦了最后一口面,掏出手帕,囫囵擦了一下嘴巴。

站起身,慢悠悠过马路。

没有去拦截古镇长,更没有对着他破口大骂,而是去镇政府隔壁的卫生所。

那边正在施工,把旧的土坯房推了重建,各种砖头水泥,摆放了一地,四周尘土飞扬,空气干燥,张钰青咳嗽了两声。

还在忙碌的工地工人,纳闷瞅她一眼:“丫头,你找谁?”

“大哥,能借块砖头吗?”张钰青眼神里带着一股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