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上下,却渐渐生出动荡。
最初的异样,是太后忽发疾病,深夜传召侍医。
而后是一连串连锁反应。
——
林久定定地坐着,眼睛里没有焦距,像是在出神。
天外晨曦初起,嬴政坐在王座上,如同往常一般,像个纸娃娃一样,一言不发。
垂旒遮住了他的面孔,也遮住了他在公卿激烈的言辞中,看向林久的视线。
在那一天之后,世界天翻地覆。
嬴政原本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说起来很好笑,但比起应对这个天翻地覆的世界,其实他更多的准备是用来应对这个女孩。
但事实就是如此,嬴政自认为是个比较擅长抓住重点的人。
所以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跟这女孩的待遇相比,他对新世界的态度简直说得上一声敷衍和应付。
但这些准备全都落空了。
这女孩什么都没做,她甚至不会跟在嬴政身边,而始终停留在参政大殿内,像个画地为牢的囚徒。
有时候嬴政看见她坐在王座上,眼神涣散,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在她还坐在这张王座上时候的光阴。
更多的时候她跪坐在大殿的一角,混在议政的公卿之中,如同幽魂一般悄无声息。
嬴政悄无声息地看着她,这些天以来他总是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她比整个世界都还更让他在意。
是,发生了什么呢?
十三岁的嬴政站在生命的起始点,朦朦胧胧地想着【死亡】这个遥远的概念。
在你跨越死亡的那一刻,你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如今你穿着比云霞更绚烂的衣裙出现在这里,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够看见你的存在了。
嬴政仍然在看她,剥离开所有情绪、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信息,只是单纯地看着她。
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但这女孩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个幽微的梦。
系统没有注意到嬴政的视线,他在同步林久的思维。
在他视野中,或者说,在林久视野中,公卿、贵胄、秦与六国、咸阳与雍都,这些存在本身全部被无限解析,无限简化,最终简化成一个点。
点与点之间连接出线,线与线之间又拉出横截面。
就这样世界被分割成密密麻麻的点、线、面,相互重叠之后,过分复杂的色彩和线条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晕眩。
而这些点线面还在不停地增加、增殖。
系统试图转开视线,可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