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秋松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
“得亏我没学京剧,不然他可能直接上手打了。天天被他pua,也就你抗压能力强。”
“但你要真学了京剧,肯定比我强。我现在还记得,以前爷爷老夸你的嗓子,说什么‘梅派’后继有人,该带去让玖爷过目。”俞秋棠笑得很勉强。
俞秋松愣了,眨眨眼。
“他夸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不止一次。”
“真的假的?”
“可能当时你没在意。”
俞秋松突然明白了什么,衝妹妹叹了口气。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或不平衡什么的。我可知道,你比我强到不知哪里去了!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我才意识到,我根本不适合学京剧。”
遗忘了很久的愧疚重新涌上心头。俞秋棠想起了那年大雪天的凤箫馆后院,尚年少的他们拿着花枪,静悄悄看爷爷大发雷霆。
“可是你的嗓子真的很好,亮而不尖,很适合唱男旦。”
俞秋松不屑一顾:“好嗓子算什么?那些唱歌技巧,我学起来费劲儿啊。”
服务员将开胃的手工酸奶端上桌。
俞秋松端起一杯尝了两口,称讚不绝。
俞秋棠将自己的那份酸奶拿到面前,拈起小杓,却一口都没吃。
“技巧都可以练。”
俞秋松重重叹了口气,对妹妹语重心长地说:“你不要总是以自己的标准评判别人。你学得轻松,不代表别人也学得轻松。”
“对不起。”俞秋棠低下头,默默喝起酸奶。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另一个人说过的话,以及那带有泪光的、让自己心疼不已的眼睛。那人蜷在宿舍的床头,让自己碰都不敢碰。
——你莫扎特再世,你天赋异禀,你碾压苍生。你什么都理解不了,闭嘴行不行?
所有火焰在那一瞬间被迫浇灭。
从那一刻起,她知道,那人不仅不喜欢自己,而且还恨自己。
而且还很恨很恨。
菜上齐了。
俞秋棠夹起一片馕,再咸再辣却都失去了它本来的味道。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又好像都是自己的错。
俞秋松边吃边说:“我一直很佩服你。你有绝对音感,我没有。”
“你的音准很好了。”
“可别切!那年我都10岁了,唱‘皓月’的转总偏半个音,还老‘尖团不分’。人比人气死人,你才7岁,每次就都是准的,一学一个准儿,学什么像什么,奇了怪了。”
“但音准可以练出来,你再练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