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会堂之中落座。
面前的讲台上方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闵可夫斯基今天演讲的题目“空间与时间”。
“我想向你们提出的时空观,”闵可夫斯基以温和而响亮的声音开始讲演,“是在实验物理学的土壤中发芽生长,这正是它们的力量所在。这些观念对世界的改变将是根本性的,今后,单独的空间和单独的时间注定会消失于虚幻之中,唯有两者的结合体保有其独立的真实性。”
闵可夫斯基一边讲,一边在后面的黑板上书写,他的数学功底极好,只短短的几十分钟时间,他就为相对论引进了自己极为高明又简练的数学时空观,根据这种思想,同一现象的不同描述能用极其简单的数学方式给出。
李谕早就知道这些结论,所以并没有特别激动,但一旁的爱因斯坦则激动坏了,不断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着记录。
闵可夫斯基继续说:“……通过我的数学,三维几何变成了四维物理中的一章。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敢说,空间和时间将消失在虚幻之中,而唯有世界本身将会永存。”
最后,他顿了顿大声说道:“现在,我可以宣布,‘几何化的伟大时刻’到来了!”
台下所有人情不自禁开始鼓掌,爱因斯坦激动道:“这不就是相对论所需要数学的整个武器库!”
此时的闵可夫斯基非常意气风发,意气风发到李谕感觉到万分的惋惜。
因为再过一年,闵可夫斯基就会离世。
他死于急性阑尾炎。
是的,这个在后世只是小问题的疾病,此时仍旧万分可怕。
人类只是在十几年前有了进行阑尾炎手术的技术,再往前推,阑尾炎完全是绝症。
不过即便可以做阑尾炎手术,术后仍然有十分大的风险,闵可夫斯基就是死于术后一周。
闵可夫斯基死亡时只有45岁,如果他多活几年,对相对论的发展将会有无法估量的助力。
演讲完后,李谕并没有返回哥廷根,而是与普朗克、爱因斯坦一同返回柏林。
希尔伯特送别他说:“与你的每次会晤都令人印象深刻,今后务必保持长久联络。”
李谕说:“那是自然,因为我还需要各位的帮助。”
闵可夫斯基笑着说:“放心,如果策梅洛搞不定,我会帮忙。”
回到柏林后,李谕请求普朗克一同给苏黎世大学写了一封信,推荐爱因斯坦。
看到两位大佬的正式信函后,苏黎世大学不得不审慎对待,同意让爱因斯坦先做一名无俸讲师,如果效果好,便可以晋升为教授。
李谕把苏黎世大学的回函拿给了爱因斯坦。
爱因斯坦相当高兴,立刻启程返回瑞士。
无俸讲师自然不是大学编制内的,所以爱因斯坦并没有放弃自己在专利局的正式的有编制的工作。
大学让他讲授的课程不是相对论,而是常规的热力学,每周四以及周六的上午开课。
爱因斯坦专门打了发胶,一改往日随性的发型和穿着,步入了讲台。
不过貌似他还是不太擅长讲课,学生只有三人,甚至有两个是他在专利局的同事。
无俸讲师全靠听课学生的数量,这么看似乎真的失败了。好在专利局的收入足够支撑他日常生活。
爱因斯坦讲了一周后,才多了一名学生。这名学生也成了唯一坚持听下去的。
想想讲课时下面只有一名学生的情景就有点……寒酸,这样的话还不如直接上一对一私教。
当年杨振宁听课时,好歹是两个人,多少能够搭个伴。
这位学生也是真有毅力,好在过不了几年,这件事就可以拿出来吹个牛。
总之,爱因斯坦初登讲台,确实证明他不太擅长讲课。
他也一直不是当教师的那块料,后来很多人对他上课随性方式的赞美,更多是因为他无与伦比的才气和名气~~
李谕自然知道情况,到时候要专门去一趟苏黎世大学,帮上爱大神一把。
盗亦有道
1907年诺奖颁发完后,很快就进入了1908年的评选工作,李谕收到了诺奖委员会的来信,让他再推荐一人。
李谕很想推荐普朗克。有类似想法的人在欧洲还有不少,比如1903年因电离理论获得诺贝尔化学奖的瑞典科学家阿伦尼乌斯。
但他们推荐普朗克的理由多是关于原子论方面。
这几年普朗克对原子论的贡献着实不小,最重要的就是他的辐射理论出人意料地重新得出了玻尔兹曼常数k,并且给出了在电动力学和原子假说之间关系。
这是后世的表述。
按照现在阿伦尼乌斯等人的说法,玻尔兹曼常数k的意义在于给出了以太和物质之间存在联系的线索。
只是普朗克本人从1905年就开始研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所以就算他本人比较保守,也不能完全赞同这种说法。
但不管怎么说,玻尔兹曼常数k本来就是基于原子论而诞生,所以普朗克的工作终究是大力支持了原子论,是一项重大成就。
至于让普朗克真正扬名立万的黑体辐射公式及量子理论,现在科学界还没有认识到它们的重要性哪。
还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等量子力学的根基站稳再说。
而且普朗克的科学地位已然很高,再加上他是个长寿的人,诺奖早点晚点不是很重要。
所以李谕还是按照历史上的情况,回信推荐了法国的李普曼教授。
柏林实验室,普朗克拿着一本杂志进来对李谕说:“我整理了一下,发现你似乎并没有给我们《物理年鉴》投过稿件,实在……有点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