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做的是狮子头,先别写了。”李谕叫他一声。
鲁迅写完最后一个字,起身说:“来了。”
李谕随口问:“要投稿?”
鲁迅说:“反驳一下梁实秋的一篇文章。”
“为啥反驳?”李谕说。
鲁迅说:“他在报上发了《卢梭论女子教育》,我看不惯。”
“女子教育?”吕碧城正在摆碗筷。
鲁迅笑道:“夫人还是不要看了。”
其实这就是两人长达数年的大骂仗的开端。
特别经典的那句“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就是鲁迅骂出来的。
不过这是两三年后的事情了。而且最早是冯乃超骂梁实秋是“资本家的走狗”。
梁实秋于是回怼:“(冯)说我是资本家的走狗,是哪一个资本家,还是所有的资本家?我还不知道我的主子是谁,我若知道,我一定要带着几份杂志去到主子面前表功,或者还许得到几个金镑或卢布的赏赐。”
于是鲁迅拿出了“丧家的”这个定语,指的就是梁实秋说不知道自己主子是谁。
论打笔仗,迅哥可是第一流的。
鲁迅突然问道:“我闲着没事看了一些大同大学《科学杂志》的文章,其中提到科学界也有纷争,我还以为科学最纯洁,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哪。”
李谕说:“科学界的争论不太一样,针对的是还有很多未知因素的东西,已经盖棺定论的东西,科学界基本没有异议。”
“不包括那些相信地球还是平的人?”许广平问。
李谕说:“这些人用不着科学界自己去反驳,但凡看他们一眼,就输了。”
鲁迅刚吃了一整个狮子头,哈着热气,给李谕竖了个大拇指:“还是科学界更高雅。”
李谕笑道:“今年我还会去一趟欧洲,参加一场顶级的辩论,汇聚了这个世界最强的几十位物理学家的辩论。”
鲁迅叹道:“要是文艺界也像科学界这样辩论就好,现在大家动不动就聊到什么人性、政治上,这东西哪能说得清?只能持续打笔仗,有时感觉无聊的很。”
“先生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李谕说,“另外,我已经提前写好介绍信,今年中国人应该还会拿到一次诺贝尔物理学奖,希望让当局安排个正式的瑞典公使。”
鲁迅唏嘘道:“当局?那就不太好说了!不过我看南边的胜算要更大一点,因为我刚从广州过来。”
李谕说:“颁奖要到年底,估计那时候能差不多见个分晓。”
老而不死是为
“大事不妙了!”李四光急匆匆来到豫园。
“怎么了,仲拱?”李谕问。
李四光说:“斯文·赫定来了,他要成立西北科考团。”
斯文·赫定就是发现楼兰古城的那个瑞典探险家,带走了大批文物;此后楼兰又被小鬼子的探险队洗劫过一次。
李谕很反感这些西方所谓的探险家。
“以什么名义成立的西北科考团?”
李四光说:“斯文·赫定受到德国航空公司的资助,想要研究开辟德国经中亚至北京和上海的航空路线,先来考察考察沿途的地质与气象。”
李谕冷笑:“还要“顺便”考察一下文物、地理吧?”
“那是当然!这就是问题所在,”李四光说,“斯文·赫定已经联系过北洋政府,非常顺利地得到了一份对其非常有利的谈判协议。”
李谕目光一凛:“我看看!”
这份协定异常离谱,尤其是其中关于中国人的两条:
其一,只允许两个中国人参加考察团,并且只负责与各地的政府接洽,期限一年,一年后必须离开;
其二,科考团所有采集到的文物要先运往瑞典,以后中国有相关机构后再返还。
李谕骂道:“狗改不了吃屎!”
李四光说:“整个北京学界知道这件事后顿时炸开了锅,强烈反对。”
“这么离谱的协议,北洋政府怎么签的?必须阻止!”李谕很无语。
李四光说:“北京学界希望先生去主持公道,您熟知欧美,在瑞典也拿过几次大奖,瑞典人对您足够尊重。”
李谕知道事情不能拖,起身说:“去车站。”
——
故宫古物陈列所所长周肇祥、北京大学考古学会的袁复礼以及清华国学院的李济早就在等候。
周肇祥焦急道:“院士先生,听说斯文·赫定已安排人在张家口准备出发的物资。”
“他们是一点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啊!”李谕说,“必须赶紧把事情先阻止下来。”
袁复礼问:“还要再找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就是他们与斯文·赫定签下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