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小子眼眶红红的,哽咽着道:“老姑,这是我给你攒的嫁妆。等我长大了,就去海岛看你。”
铁牛不敢看老姑,一想到老姑以后要去坐火车都要坐那么久的地方,他就舍不得。
姜安宁打开一看,里面都是毛票,花花绿绿的,每一张都被压的平整,放在盒子里,旁边还有一个小锦盒。
她数了数,竟然有六块一毛二分钱。
“有点少,可是我很努力很努力再攒了。”铁牛有点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钱这么难攒,他攒了好久。平日里奶给的零花钱,过年收到的红包,还有卖的烟盒钱,除了和隔壁棉纺织厂的小孩换过几块大白兔奶糖,他都没花过。
早知道就不买那些糖了。
姜安宁的心酸酸的,抱着铁牛,“老姑有钱,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
铁牛摇头,“老姑的钱是老姑的钱,这些钱是铁牛给老姑的。不一样。这是铁牛的心意。”
姜安宁很感动,“好,老姑收着。”
铁牛看到老姑收了,心里很高兴。可一想到老姑要离开了,又伤心了,黏在姜安宁身边,最后还是狗娃石头来找他,说隔壁棉纺织厂小孩又来找他拍烟盒,也付陪练费,他才依依不舍去的。
他要从现在攒钱,攒够了钱就去海岛看老姑,他都和姑父说好了。
铁牛走了没多久,姜安宁在家弄菜地,就看到石头奶慌慌张张进来,“安宁,铁牛让曹卫兵抓走了。”
曹卫兵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姜安宁脸色一变:“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我看到他们往背阴巷那边去了。”石头奶脸色苍白,刚才要不是她跑的快,差点就被发现了。
姜安宁二话不说就追过去了。
“你别去……”那人有刀。石头奶的话还没说完,姜安宁已经跑没影了,石头奶在原地跺脚,生怕连姜安宁也出事,王福花到时候找她拼命。
她就是爱贪小便宜嘴碎了点,但也没想过要害人啊。这件事不会牵连到她吧。
背阴巷是棉纺织厂背后的一条老巷子,那里几年前出过火灾,烧死了十几个住户,平日里就没什么人出入。
昨天一下雨,道路泥泞积水更加不好走。
曹卫兵和他的两个手下正背着昏迷的铁牛走在巷子里。
“妈的,怎么到处都是水坑。老大,要不我们换条巷子走,这么多水坑,等走过去,裤子全湿了。”他刚花了几十块在百货商场买的新棉裤,他心疼死了。
“瘦猴说的对,反正也没人发现我们抓了铁牛,我们慢点走也无所谓,等姜家发现的时候,我们早就走了。要我说,老大你就该直接走,要是被抓住,组织上可不会再救我们。”
“要不还是别抓人了,你要报复嫂子有很多方式,没必要用这一招。老大,你觉得呢?”他们不过是偷卖了一点粮食,被抓了顶多去劳改。这要是绑架,情节就严重了。
曹卫兵淡漠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俩有意见?”
那一眼看的两个小弟头皮发麻,不敢再多说什么。
跟着曹卫兵这么多年,他们什么时候见过他这种眼神,充满了警告和审视,冷漠又阴狠。仿佛他们是什么无足轻重的人,随时可以丢弃一般。
说实话,这么多年,他们也算是跟着曹卫兵鞍前马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大这样的语气让他们寒心。也是,连自己亲大姐说舍弃就舍弃的人,能期望他对他们有多好。
“老大,我们哪敢有意见。”两个小弟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早起了小心思。
曹卫兵能没准备吗?他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只是在走之前,有必要给姜安宁这个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他在锦城筹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就这么离开,他真的不甘心。而这一切,都是拜姜安宁所赐。
三人各怀鬼胎,倒是给姜安宁多争取了一些时间。她赶到的时候,三人正要走出背影巷。四人打了个照面。
“老大,怎么办?她追来了?”
“一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抓了就是。她要是敢反抗,”曹卫兵抓过铁牛用刀在他的脖子前面比划,“我手中的刀可没长眼睛。”
姜安宁看到铁牛没受伤,心下暗自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曹卫兵的脸上,“你想要对付的人是我,抓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曹卫兵根本没把姜安宁放在眼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有什么威胁。若不是怕她吵闹引来其他人,连用人质威胁这招都不会用,直接让手下绑人。
他抓铁牛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引姜安宁过来,之前她一直和周家人在一起,他不好动手。现在她主动追过来,倒是省了他的事。
所以他答应的也很爽快,“要我放人,可以。你过来,换他。”
“我可以答应你。你要保证不伤害铁牛。”姜安宁装作一副软弱害怕的模样。
她本就长得好看,此刻露出这幅表情颇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也显得更加温和无害。
曹卫兵见人走近,把铁牛丢给两个小弟,抓住姜安宁,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我说过,我曹卫兵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可惜,我现在不稀罕了。不知道你那个新婚老公,要是看到你被划烂的脸,会不会后悔娶了你。”
他要姜安宁顶着一张烂脸永远活在痛苦中,为拒绝他伤害他忏悔。
好面子的人通常自负又狂妄,姜安宁不仅折辱了他,还害他不得不远走他乡。不折磨姜安宁,曹卫兵过不去这个坎儿。
就是现在。
姜安宁看准时机捏住曹卫兵的手,来了个过肩摔。
曹卫兵被摔了个狗啃泥,躺在泥坑里半天没反应过来。
谁能想到一个女人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外表多有欺骗性,这冲击就有多大。对曹卫兵而言,这是耻辱。